第一百一十一章 商场再见

顾天宝到了此时,已经被司建连气得够呛,完全没顾忌场合是不是合适的问题,直接就说:“在我看来,司总这帽子戴得也挺好的。”

正在这个时候,顾一笑从远处走过来。

司建连和顾天宝一交手,就有人围观,此时俨然成了宴会当中的另一个热点。这里的热闹引起了顾一笑的注意,他看了一分钟才走过来。他从远处一动身,我就知道,但我装作不知道。我倒想看看,顾一笑来了能说什么。

我和司建连离婚前,都是爱面子的人,特别是司建连,天天恨不得把自己的面子放在家里,一日三柱香的供着。

离婚,不破不立。

我们在那场婚变当中,把彼此的面子都丢了个净光,现在做事反而轻松了很多。这也许是离婚对我们俩共同的唯一的好处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那边马上要开始了。”顾一笑表情淡淡。

他给顾天宝留足了面子。

但是,顾天宝并不想给他留面子,不仅不走,反而笑道:“哥,你的女人也在这儿,又和被你们拆散的前夫在一起了,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顾一笑看了我一眼,眼神淡淡的,然后他说:“我不像你那么无聊。”

说完,他转身就走。

我如遭雷击。

在这种场合,他遇到了我,然后装作毫无关系。

司建连很自然的又挽了起我的手对顾天宝说:“顾天宝,你挑拨离间的本事还真不错。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绝对没你这么卑鄙。”

他的话让我心里一下惊醒了。

顾天宝的话完全可信吗?

原来,心上的痛让我失去了准确的判断能力。顾天宝走了以后,司建连安慰我道:“顾一笑未必有他说的那么渣,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你自己以后多个心眼儿就行了,别再纠结了。对了,这几天我想带豆包出国旅游一趟,你和他们幼儿园请个假。”

现在离婚了,他反而变得体贴了。

我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问了问他的行程,然后就应了下来。

豆包需要爸爸的陪伴,司建连是他亲生爸爸,有心做这样的安排,我自然不能拒绝。

宴会开始了,顾天宝和顾一笑陪着出来的那个老者致辞。我这才知道,他居然是a财团的扛把子。

他是顾天宝的老爸,顾一笑的二叔顾坤。

我站在下面,端着酒杯看着台子上的人,原来顾家这么大有来历。顾一笑的嘴巴够严,行为也够低调。

跳舞时,司建连拉我进了舞池。

我知道自己应该死心,却忍不住去找顾一笑。现在,我应该不是对这段感情不能忘怀,而是觉得少了个正式的仪式,少一个说法。

盛清锦不在。

顾一笑不在。

顾天宝倒是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在跳舞。我看了几眼,没了兴致,遂收回眼神。司建连在我耳边轻声道:“想那么多干什么?”

我勉强一笑问:“男人放下一段感情,是不是很快?你现在对盛清锦,是什么想法?”

他动作一滞,踩到了我的脚上。

我们两个索性停了下来,他拉着我的手走出舞池。

外面是大片花园,还有一大片湖面。

在湖边各色名贵鲜花盛开,香气四溢。

他不合时宜的点了一支烟,望着远处的灯火阑珊对我说:“陶然,你现在能心平气和的和我说话,我也就真真实实的说几句。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就没必要来那些虚的了。”

我走到他身边,扶着栏杆也望向湖对岸的灯火处。

他吸完一支烟才说:“说没动真心,你不相信,我也不相信。男人可能是基因里的写的,喜欢新鲜的,喜欢征服挑战,对于一成不变有一种来自骨子里的厌恶。我现在想来,那些感情来得也莫名其妙,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你,放弃孩子,放弃家,还有钱和公司……”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叹气道:“只是总会褪去,现在就到了这种时候。现在想来,我最后悔的就是忽略了你的好,把你的一切付出看成了理所当然。对不起!”

这一句晚到的对不起,惹得我眼睛红了起来。

其实我们都知道,我和他回不到从前了。

“你那边我就更了解了,你较真,一根筋,认死理儿。对顾一笑,你是认真的。虽然出了现在的事,不如我给你带来的伤害大,但未必小到那里去。作为前夫,劝你一句,多珍重吧。”司建连居然还劝上了我。

闲聊一会儿孩子,我和他之间那种难以言说的尴尬消散了不少。

一个晚上我都在喝个不停,到了这会儿非常的想上厕所。今天来的任务完成了,知道了a财团的扛把子是谁,看到了顾一笑的反应。意外的,还和司建连在一起聊了一次多年前那么深入的天儿。

挺好。

不过,我实在忍不下去了,和司建连说了一句不好意思,转身去了卫生间。

司建连在我面前挺直爽的,大概是那顶绿帽子让他突然觉悟了。

卫生间,一直都是偶遇的好地方,因为不管是什么建筑都把男女卫生间修到一起,不是对门,就是隔壁。

这一次,是对门,中间有一个圆形的小花坛隔开。

我一出门,就与某人遥遥相望了。

这个某人,是顾一笑。

他看到我以后,先左右看了一眼,发现附近并没有其他人,几个大步来到我面前,拉住我的手,快步走了出去。

我不想出声,使劲儿的甩手,想挣脱出来。

他的手就像钳子,把我胳膊抓得生疼。

出了卫生间往左就是宴会大厅,往右是一条走廊,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不过,看格局应该是房间。

“顾一笑,你发什么疯,放开我!”我对他吼了一句。

他走得太快了,我一路之上跌跌撞撞,崴了几下脚。

“我松手,你一定跑。”他说。

我笑了:“怎么可以,我正愁没机会找你说清楚呢。”

他听了我的话,一个字也不相信,依然拉着我向前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我才发现居然还有拐弯,拐进去以后又是一条走廊。

不过这一条走廊明显比刚才那条上了一个档次,一侧是房间,另一侧是落地窗。

看样子,这边应该都是套房。

他打开其中一间房的门,把我推了进去,并且反手锁好的门才松了一口气。我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换作以前,我肯定会摔倒再爬起来。今天,我强忍着脚踝上的疼,艰难的站直了身体。

这个动作让我脸色发白。

崴过脚的人都知道,这种感觉十分的疼。

他显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发现我的异样,猛的把我抱在怀里,深情款款的说:“陶然,我这一段时间好想你。”

明明是情话,我听着却觉可笑。

“想我?”我笑了笑,“是想我的公司吧?没把kb彻底拿到手,不甘心的那种想吧。我有时候达不成目的时,也会想,想的抓心挠肺的。”

他抱着我的身形一滞,声音里多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陶然,事情还没结束,我还要在这边一段时间。你对我的误会很多,我以后慢慢解释。”

“既然误会能成立,那就没解释的必要了。”我毫不反抗的任由他抱,人是冷的,声音也是冷的,话是冷的。

“那我先告诉你一件事,你拿到的那个快递是我发的,盛东升的黑料也是我爆的。”顾一笑道,“你要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的kb,为了你,为了……”

“不必要了。”我打断了他。

我不能不承认他的话给了我很大的震惊,我想不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帮我。可是,如今的我不是听到谁对我好,就会对他好回去的。我会先想一下,他的目的是什么。顾一笑这么做,目的还是对kb控股权吧!

“陶然,我知道我要拿出一切的证据,坚持到最后才能去找你,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我才能解释清楚一切。可是,今天我看到你这样,看到你和司建连在一起,你知道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他声音抬高了。

我退后半步,眸子黑白分明的盯过去:“顾一笑,我的底线是什么你知道。前一段时间在美国,我遇到的是多棘手的问题?我怎么处理的?我没把自己和司建连复合当成手段拨高股价。我用尽全力另辟蹊径。为什么!”

最后三个字“为什么”我是吼出来的。

话一出口,我的眼泪滚成了珠,砸到了我自己的手背上,生疼。

他不说话了。

我为什么宁愿公司股价跌成狗,也不正面承认自己和司建连复合!是因为,我看中和顾一笑之间的感情,我不想在感情里掺杂任何杂质,也不想有任何的误会。

为什么,我一个女人面对感情,尚且能够如此。

而我身边的男人,却一个也做不到。

kb不是小公司,股价下跌一个点就是数千万上亿的市值,那是我的心血所在。我不爱钱吗?

不是,我比谁都爱钱,所以我才有能力挣钱。

可是,我就是那么天真的想,不把感情和钱扯上关系。

顾一笑有什么苦衷我甚至都不想知道了,现在看着他这样着急的解释,我忽然就失望了,连追问的兴致也没了。

“陶然,你能不能让我有一个说话的机会?”顾一笑问。

“那我先问一件事。”我忽然转身,盯上他的眼睛。

我的动作突然,让他有点措手不及,眼睛里有一瞬的慌乱,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你想问什么?”他有些疑惑。

“六年前,在美国,你是不是有一个女友叫刘怡然,出车祸死亡了?”我问。

他一愣,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眼睛里的惊慌无处身躲藏。

看到他的表情,我什么都明白了,叹了一口气放松下来:“顾一笑,我知道失去知亲的滋味儿,也知道初恋对一个男人有多重要,当然更理解你对我的恨是多少。现在,我为此付出了代价,被你真真实实的戏耍了一番,公司到今天虽然还在勉强维持,但想翻身不是容易的事。何况,你们财团进入中国,第一要开启的项目就是做通讯,我未必有翻身的机会。就此别过,商场再见。”

我说完推开了门。

这一席话,用尽我全身的力气。

在我握着门把时,身后有很霸道的力量袭来,我被顾一笑抱住。

紧接着,我的身体悬空,然后又被重重的扔在床上,顾一笑压了过来,脸上表情可怖,只是他的眼底都是恐惧。

“你想做什么?再强我一次,然后再去给自己爆料?”我冷冷的问。

“陶然,你现在等于把我凌迟处死。”顾一笑的声音在发抖。

“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我对他冷笑连连。

几年前,我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人,应该付出代价,现在一切应该还上了吧。我觉得疲惫极了,推了一下他的手,没推动,我闭上了眼睛。

今天这种场合,我不想大吵大叫。

何况,今天是顾家的主场,我即便闹又能有什么用?恐怕不管闹出什么来,都会有人平息的,外界保证一个字也听不到。

“我并不是什么都没做,如果不是我放倒了盛东升,你怎么拿得下那两个大企业的单子,如果拿不到单子,你用什么去回购刘明月手里的股票。如果回购不了股票,现在kb早就易主了。我怕你一直蒙在鼓里,给了你a财团的计划书,你还想要怎么样?陶然,咱们事情要分开看,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顾一笑俯在我身上,双手撑在我脑袋两侧。

“你放到顾东升,不过是想借机对他动手,如果我猜得没错,下一步你们不仅要收了启盛,大概连带着盛清锦的公司也要收了吧。所谓财团不过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怪兽,前脚还在用别人,后脚就把人拆解入腹了。”我睁开眼睛,瞪着他说。

他死死盯着我,目光能冒火。

我忽然又不想和他说下去,又一次闭上了眼睛,对他道:“顾一笑,要不要让我走,痛快点儿。”

他呼吸加重,沉默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