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穿越之三百四十六

他之前的话看似跳跃而精确,实际上都只是不断做出推测、选取可能性最大的那一个说出来。在三日月宗近来此之后,他也不是对这些“甲贺忍者”全无关注——单是仅有三个人前来、还整日无所事事,这就已经够奇怪了。

“‘三日月宗近’。”竹中半兵卫很快就从沉思中挣脱而出,抬起眼看向三日月宗近,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他的嗓音有些低,还因为经常咳嗽的缘故沙哑了不少,配上异常的平静语气只瞬间就造出层层的压力,同时一眨不眨地、直直望进三日月宗近犹如截取了月色与明月的双眼,也如寒星一般。

竹中半兵卫问道:“你在此处,有见过第二、三位忍者吗?”

他笃定的口气就像是已经肯定这里必然存在一位或以上的忍者。只是侦察能力一到晚上就骤然下跌,三日月宗近也只能抱歉地耸了耸肩,轻笑几声说道:“……要让我去记忆看不清脸的忍者的数量,太过为难我这个老爷爷了喔。”

“不过本体刀刃被信长公和自己以外的人碰过,也是难得的体验了,哈哈哈。虽然感觉头发实在被拽得有点疼呢。”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三日月宗近都不像是“忍者”,衣袍宽大、走路甚至还带着平安时代的影子的他看上去也是不善作战的类型,所谓“本体刀刃”被人碰触似乎不是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但竹中半兵卫半点迟疑都没有,在三日月宗近话音落地的同时就微微点头,神情与口吻也都变得十分慎重。

“——这样的话。”竹中半兵卫说道,“你认为,羽柴秀吉与羽柴秀长曾为‘忍者’可能性……会有多大?”

他嘴上问着的人是三日月宗近,眼里却并未出现迷茫,显然是在开口的时候已经认定了答案。

“哎呀。”三日月宗近问道,“您为什么会这么说?”

“虽然并不是‘真正的忍者’,但是你与‘忍者’也相差无几。”竹中半兵卫客观地说道,“而且,只对‘甲贺忍者’有兴趣,实在不符合羽柴秀吉的作风。”

“——而且。在这里和我直言‘时间溯行军’,也不是你们‘刀剑’一贯的作风。”

羽柴秀吉并没有太多时间耗费在与萤丸的闲谈上。

他瓦解三日月宗近的警戒心也不是一日之功。虽然萤丸看上去实在是单纯可爱——以羽柴秀吉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这个孩子是真实的天真,但是他也清楚地知道,比起他这么一个刚刚见过的陌生人,萤丸要对三日月宗近和次郎太刀更加亲近。

至少从次郎太刀醉酒后仍然会念叨萤丸的名字来看,这两位甲贺忍者的关系应当相当要好。

羽柴秀吉在三日月宗近到的当晚,就将织田信长写的信与他自己写的信一并送了出去。与他试探刀剑男士时的动作不一样,他并没有打开信件……这种显然是为了劝降赤松政范、与他目的一致的信件根本没有打开的必要。但是明面上,他这种行为又是对三郎、对甲贺忍者的信任,一边渐渐分化甲贺忍者,一边态度又暧昧不清,羽柴秀吉的每一个行动细节都能透出其手腕高超。

上月城的重要性以及拿下上月城之后可能随之而来的威胁,并没有因为羽柴秀吉的身边多了三名甲贺忍者而降低。在信件寄出等待答复的这段时间里,羽柴秀吉与羽柴秀长等等武将,仍然需要将大量的时间花费在操练士兵身上。同在城内的竹中半兵卫的咳嗽比起今年年初时要重上不少,脸上特隐隐可见灰败的气息,但是他也没有将自己的兵马交给秀吉,仍然坚持自己操练——比起越发庞大的羽柴军,从竹中半兵卫还是美浓重臣的时候就跟随他的美浓军数量已经不及羽柴军的四分之一。

比起与足轻们亲密接触的羽柴秀吉等人,已经隐隐明白自己的病症究竟为何的竹中半兵卫并没有与麾下的将士近距离接触。他更多的时候只是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足轻们做出拼杀的架势。但是他偶尔开口点评的时候,不重的话语从来就犀利非常,因此麾下的足轻并未因为主将的患病而丧失士气……除了时常咳嗽以外,竹中半兵卫并没有表现出更多患病特点。

“你们不应该这时候来。”

竹中半兵卫并不主动与刀剑男士们接触。不管是从前,还是在现在,他对刀剑男士的态度都相当的专一。不同于明智光秀坚持地将刀剑男士看作人形的妖物,他对刀剑男士的点评与对三郎驱使刀剑男士的看法都只有简单的两句话可以概括——“能力不错”以及“是殿下的风格”。

这次刀剑男士们主动前来与羽柴秀吉见面,这位在战国史上鼎鼎有名、英年早逝的天才军师也没有表现出对这些“甲贺忍者”的好奇——即使有关三日月宗近和次郎太刀的传闻已经传遍了军中。只有在偶然提早结束操练,缓步从游廊上经过的时候,碰巧看到三日月宗近的时候,他才轻声开口,微垂的眸子似乎天生就含有忧郁的成分,但比起恹恹的宗三左文字,这种忧郁又像是浮在水上的水泡,不用主动去戳,就能发现这个人异常坚忍的内心。

既像是无欲无求,又像是目标强烈。

织田家的刀剑男士中并没有曾经侍奉过竹中半兵卫的刀,因此他们也没有除了历史之外的途径去窥探这位军师的内心。但不管是从前竹中半兵卫眼也不眨地就掀了刀剑男士们的伪装,点破其非人的身份;还是最近知道自己身患这个时代近乎绝症的结核病,仍然面不改色,这都让刀剑男士隐隐心惊。

三日月宗近闻言,只是对着竹中半兵卫露出一个异常轻松的、毫无阴霾的笑容。

他的衣袂只在接近腕部的时候被金色的扣子钉住,再往下没有缝合,风吹的时候,蓝色狩衣的袖子便与里面白色单衣断开的宽袖一同飘动,有一种难以以语言形容的、飘逸的美感。他的本体刀刃也在袖中若隐若现,虽说还没出鞘展示上面新月般的刃纹,但是不是凡物的刀鞘与刀柄就证明了它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