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伍之中人多眼杂,哪怕再想吐槽这其中的不合理之处,羽柴秀长也只能憋着,看着自己的兄长换了一副笑脸,殷勤的前往三郎所在的地方,动作夸张、态度十足十地诚恳地表示自己对于得到信任的感激涕零。
只可惜,从来就在体会他人感情上缺根筋的三郎,依旧没有被羽柴秀吉的表演所打动,态度温和地鼓励了形如猿猴的大将一番后,就开始忙着喝粥。等羽柴秀吉弓着身后退离开的时候,正好听到三郎因为喝粥而有些含混不清、有些惊讶的声音:“喔,你们回来了——辛苦了。咦,还带了东西回来?”
原本正往后退的羽柴秀吉身形一顿,不易察觉的放慢了脚步,头低着,眼睛却往上斜,以余光观察三郎身边——
很显然,那里没有人。
甚至连个多余的影子都没有。
池田恒兴嘴唇翕动,几乎要说不出话来。直到咸涩的泪水流到他的嘴边,他才像是获得了什么力量,狠狠一咬牙,牙齿混乱间咬破了嘴唇,鲜血合着眼泪一起溢入口腔,大声呼喊道:“殿下……殿下必定取得天下!!”
这样连妖物都不惧怕的人,难道不是当世的英雄吗!
这样面对妖物都有神佛相助的人,如果连他都不能一统天下,这世上还有谁可以!
他不再说话,眼泪却难以止住,只能驱马跟在三郎身后,任凭疾驰产生的狂风将泪水远远吹到鬓发,任凭泪痕在风中渐渐干涸。
直到踏过那一群“牛鬼”,他们才看到了在浅井的军伍不远处,同样骑着马站立的人。大约是也在等他们,那个人一直望着他们的方向,直到接近了,池田恒兴才看清这个人居然是松永久秀。
“我说,那里涌动的到底是什么啊!”松永久秀脸色难看地说道,“你小子怎么惹上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的?战国时代竟然还真的有牛鬼在啊!还有,你刚刚是用什么宰掉的?也没看见枪啊?”
“不许对殿下无礼!”在松永久秀近乎斥责和质问的语气出来后,三郎身后的人几乎在瞬间就要拔刀。
当然,这些人此时的维护,松永久秀完全没放在眼里,不耐烦的看着三郎,等着他回答。
三郎歪了歪头,自己也不确定地回答道:“不是牛鬼,是敌胁差。”
“哈?”
“而且宰掉他们的也不是我,是我的……探子?”
“织田家的探子有这种身手?”
“大概。”
“啧。我管你是探子还是忍者,总之,你现在也只有这么点人了对吧,信长。告诉了你有关浅井的情报,还落的这个下场,我可不会同情你。”松永久秀挥了挥手,选择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前面是琵琶湖,也是浅井的领地。就算你之前好运的没被浅井家发现,也不可能带着十骑,好运地直接穿过浅井的整个领地去京都吧。”
此为防盗章。v章购买比例不足50的12小时后可见。
这些敌人之前也是自称“忍者”的!能不露面就将忍者打退,也只有同为忍者才做得到吧!
原本因为意料之外的袭击而暂时停滞的队伍,此刻又开始前行。偶尔会有士兵回头看一眼在那片树荫底下的敌人,看到的只有他们好像胡乱挥舞武器一样的动作,和身上不时飞溅的血花。织田信长的忍者并没有露面,却像是戏弄老鼠的猫一样,没有现身就将这些敌人耍得团团转。
这就是……织田家的底气……吗。
不,这其实是织田信长一个人的底气吧——因为他可是在年少之时,就能说出“织田信长要夺取天下”这种话的人!!
织田家的军队如同长蛇一样在山路上爬动,但此前仅仅十天就狼狈撤回京都的阴影已经消失不见。切实的感受到了织田家忍者的威力,哪怕这种威力并不足以用在战争中也从未用于战争中,这也不妨碍士兵们感觉到安心,进而为织田家誓死效忠。
战国时代,原本就是只能容许强者发声的时代。
大多数时候都特别迟钝的三郎,理所当然的在这种时候也毫无所觉。他甚至还骑在那匹被枪惊吓到举蹄的马上,在稍嫌炽热的阳光下昏昏欲睡。等到经过了千草岭,彻底进入了伊势国境,池田恒兴提醒他应该扎营休息时,他才算清醒了一点,将休息的命令传达下去。
直到晚餐的香味传来,这位织田家最重要的人才终于完全清醒。对于行军时食物的简陋,他也没有抱怨,兴致勃勃的围在咕噜噜烧滚了水的锅旁,等着粥煮好。
“我们赶得很快啊——我还以为要更晚一点才能进入伊势。”
早已习惯了三郎出乎意料的行为,池田恒兴强行让自己无视了尾张、美浓两国大名亲手煮粥的行为,兴奋地说道:“是!士兵们都很振奋,这都是殿下的功劳。”
“咦。因为我吗?”三郎茫然的搅了搅粥,抱怨道,“这种事就不用扯上我啦。”
此时距离偷袭的六角家忍者杀出的地方,已经有了很长一段距离。单从三郎他们停息的地方看过去,已经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煮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因此池田恒兴也只是看了看四周,就单膝跪在三郎面前,以这样的姿态来谦卑地和三郎说话:“浅井家虽然实力不错,但是和忍者关系并不紧密。考虑到之前看到的那些忍者(时间溯行军)的身手,大家都倾向于这是六角家派出的伏兵。”
“噫……真的是很认真的在对付我啊。”
“之前属下有派出几名足轻,让他们停在那边守着。”池田恒兴谨慎地向三郎告知着自己得到的消息,“战斗的局势几乎是一边倒,那些足轻都没有看到殿下的忍者露面,敌人就已经身亡……如果说真的是殿下的人的话,那么,我可以见见他们吗?”
这并不是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要求——不如说这样的要求才是正确的。主公有自己暗地的势力,是好事,不让家臣们知道更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行为。但一旦隐瞒得过头了,却很容易造成主公多疑的形象。
三郎从来就不是什么多疑的人,因此池田恒兴也就这样干脆的询问了——身为乳兄弟的他必然是三郎信任的人之一,至少也能和四个由三郎一手提拔的军团大将并列,这样的他毫无疑问有知道的资格。
但就在他提出这一要求的下一秒,他就看见表情一向带着孩子气的浅显和张扬的织田信长,突然露出了十分严肃、也十分为难的神态。
“——不可以。”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