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穿越之一百九十九

手持长矛的士兵从趴伏变成站起,过长的矛在冲刺之后直接捅入了越前军中心,又因为树林的地势问题,稍作移动,就织成了一道阻拦前进的屏障。矛尖贯穿了被声音和火光惊吓的马匹和部分没有反应过来的士兵。随后不用羽柴秀吉提醒,按照先前设好的安排,剩下的野武士就纷纷从树上跳下来,第一时间打落了火把,在他们所习惯的夜战之中,收割麦子一般收割着人头。

毛屋愕然地提着缰绳,在一片混乱中高声叫着:“后撤!现在后撤!”

越前军溃不成军!

羽柴秀吉几乎掐破了手心,但脸上却忍不住露出残忍的笑容,近乎享受的看着毛屋重新整军后撤的慌乱模样。这样危及生命的可怕战斗留给身体和大脑的,都是极致的兴奋。

可惜,他的部队损失太多了。

始终点着篝火和旗帜的金崎城,应该能起到迷惑的作用——不管是谁,都会将他们这点可怜的兵力,当成织田家殿军咬牙分出来的一点伏兵,认为殿军的主要部队还在金崎城内吧?

如果不是那些古怪的部队,让殿军损失惨重的话,说不定会是这样呢?

羽柴秀吉这么想道。

现在,他们得趁着越前军被迷惑的时机,快掉逃掉了!

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出现,又清楚的目睹了敌薙刀被无形之物击倒、所有敌人都被逼退——“织田信长收拢了甲贺忍者在麾下”这种流言,已经变成了纯粹的现实印刻在每个人的心里。

这些敌人之前也是自称“忍者”的!能不露面就将忍者打退,也只有同为忍者才做得到吧!

原本因为意料之外的袭击而暂时停滞的队伍,此刻又开始前行。偶尔会有士兵回头看一眼在那片树荫底下的敌人,看到的只有他们好像胡乱挥舞武器一样的动作,和身上不时飞溅的血花。织田信长的忍者并没有露面,却像是戏弄老鼠的猫一样,没有现身就将这些敌人耍得团团转。

这就是……织田家的底气……吗。

不,这其实是织田信长一个人的底气吧——因为他可是在年少之时,就能说出“织田信长要夺取天下”这种话的人!!

织田家的军队如同长蛇一样在山路上爬动,但此前仅仅十天就狼狈撤回京都的阴影已经消失不见。切实的感受到了织田家忍者的威力,哪怕这种威力并不足以用在战争中也从未用于战争中,这也不妨碍士兵们感觉到安心,进而为织田家誓死效忠。

战国时代,原本就是只能容许强者发声的时代。

大多数时候都特别迟钝的三郎,理所当然的在这种时候也毫无所觉。他甚至还骑在那匹被枪惊吓到举蹄的马上,在稍嫌炽热的阳光下昏昏欲睡。等到经过了千草岭,彻底进入了伊势国境,池田恒兴提醒他应该扎营休息时,他才算清醒了一点,将休息的命令传达下去。

直到晚餐的香味传来,这位织田家最重要的人才终于完全清醒。对于行军时食物的简陋,他也没有抱怨,兴致勃勃的围在咕噜噜烧滚了水的锅旁,等着粥煮好。

“我们赶得很快啊——我还以为要更晚一点才能进入伊势。”

早已习惯了三郎出乎意料的行为,池田恒兴强行让自己无视了尾张、美浓两国大名亲手煮粥的行为,兴奋地说道:“是!士兵们都很振奋,这都是殿下的功劳。”

“咦。因为我吗?”三郎茫然的搅了搅粥,抱怨道,“这种事就不用扯上我啦。”

此时距离偷袭的六角家忍者杀出的地方,已经有了很长一段距离。单从三郎他们停息的地方看过去,已经看不到那边的情况。

煮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因此池田恒兴也只是看了看四周,就单膝跪在三郎面前,以这样的姿态来谦卑地和三郎说话:“浅井家虽然实力不错,但是和忍者关系并不紧密。考虑到之前看到的那些忍者(时间溯行军)的身手,大家都倾向于这是六角家派出的伏兵。”

“噫……真的是很认真的在对付我啊。”

“之前属下有派出几名足轻,让他们停在那边守着。”池田恒兴谨慎地向三郎告知着自己得到的消息,“战斗的局势几乎是一边倒,那些足轻都没有看到殿下的忍者露面,敌人就已经身亡……如果说真的是殿下的人的话,那么,我可以见见他们吗?”

这并不是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要求——不如说这样的要求才是正确的。主公有自己暗地的势力,是好事,不让家臣们知道更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行为。但一旦隐瞒得过头了,却很容易造成主公多疑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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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溯行军一拥而上,却仍是被堵在了门口。比起浅井军又或者是朝仓军,他们的装备堪称简陋,既没有攻城的器械,也没有攀爬的云梯,能依靠的只有手中的刀刃。

这样的他们,面对高高的城墙反而一筹莫展。

大概只过了片刻,时间溯行军就重新退去了——像是他们来的那样突兀。有浅井家的探子机灵的拦住他们,将他们当成同样不满织田而前来援助的部队,请求他们去面见浅井长政,来共同合作。但这些空有人形的家伙似乎只保留了战斗的思维,对于其他事情都麻木得像个傀儡。

哪怕浅井家的探子已经态度诚恳,甚至还领了一个小队来堵路,只请求他们考虑。这些时间溯行军依旧是呆滞地退回他们出现时的位置,拦路的人直接一刀砍杀。到最后,所有浅井家的士兵只能又惊又怕的看着他们退走。

阴暗漆黑的树林似乎是有淡淡的白光闪过。

等到再有人在浅井长政的授意下去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空荡荡的一片。哪怕点了火把仔细寻找,也找不到属于人类的脚印——哪怕是类似猛兽的脚印,也是在树林间突兀的消失。

不知为何,得到士兵的报告后,浅井长政竟然有了一种,这些并未和他们打过招呼的“援军”或许不是人的错觉。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诡异的想法晃出脑袋——不管是不是人,这个奇怪部队代替浅井军和织田军死磕是事实。多亏他们,浅井军几乎没有多少损伤,即使织田军封城,浅井家也已经稳操胜券,将金崎城内几千士兵甚至留下来殿军的大将统统杀掉,都不算困难。

——可是浅井家联合朝仓将织田堵在这里,难道就是为杀掉几千人吗!?

士兵死了可以再招,家臣没有了可以再提拔,军队没有了可以再建……只有织田信长,只有织田信长没有了,织田家才不会再有能反抗的力量!

唯有取下织田信长的头颅!

浅井长政一拳捶在了马颈上,座下马匹吃痛地嘶叫一声,加快了步伐,载着主人来到城门前。预料之内的城门紧闭,攻城的攻城槌也因为要急行军来围堵信长,而没有带来。

信长会在城内吗?

岐阜离金崎的距离其实并不算太远,但浅井和朝仓还是占了地利,只要有心,不等岐阜派出援兵,他们就能联手将金崎攻下……但是这一点,信长会不知道吗?而且看之前织田军的行动,也不像是为了活命而鲁莽作为。

是因为信长在城内,有信心织田家必定不会放弃这一位家主,哪怕倾尽全国之力也要来救人,所以才退守城中……毕竟浅井家只是打了个织田家措手不及,要将织田家滴水不漏的围在网中,还没有那种兵力。正因为一定会有人逃出去,所以岐阜城也一定会收到这一消息……

但是美浓和越前,尤其是和越前家的金崎还隔了一整个近江!要是岐阜城的兵力出动,除非打下整个近江,不然绝无可能救到信长!这样一拖延时间,织田信长哪怕是饿都要饿死了!

为什么织田军会退缩城内?之前也有派探子在各个方向查看,逃出去的只是家将和他们所带领的部队,几乎在逃出去前都和浅井家埋伏的兵力厮杀过,要是织田信长在内,绝无隐藏起来的可能!

除非、除非——

织田信长,在一开始就已经选择了逃走!甚至连携带的兵力都少到没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浅井长政只觉得背后一瞬间凉透了。

不仅仅是错过信长的悔恨,还因为织田信长那种让人觉得恐怖的决断和魄力。

浅井家可是帮了织田家很多啊!!不管是上洛,还是京都将军遇困的时候,但就算是这样的浅井,在察觉到可能背叛的时候,织田信长也飞快的做出了选择,放弃了几乎是唾手可得、攻打越前的胜利——同盟关系和战斗的胜利都能舍弃,那么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

这样的魄力,再加上这样的决断,最后还有一统天下的志向……哪怕是浅井家始终将织田当成同盟,也总有一天,会被织田吞并的吧?

所以,讨伐信长是没有错的。

坚定了这样的想法,浅井长政举起一只手,朝着身后的士兵发出了命令:“留下一部分人,直到朝仓家的部队赶到……其余的人,和我一起追击信长!”

织田家各路家臣逃离的方向他几乎都有掌握,唯独除了朝仓那边……但是德川军正是从朝仓那边撤走,那条路只会更危险,也只会更远。即使他不想相信,织田信长也必然是从浅井这边——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