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还假惺惺地和他说,要将明智光秀所带领的军队作为第二道殿军,藏在他羽柴秀吉的殿军之后,来防患未然——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让他羽柴秀吉的军队去死战,而自己在背后冷眼旁观吗!
该死的……
他一直怀揣在心的,背叛信长的计划,竟然在这个时候被察觉了?他根本没有透出来过!
不,如果被察觉了,明智光秀趁着他还没发觉的情况,立刻让人砍下他的头颅……也就是说并不知道?
他有什么地方引起这两个人的怀疑了吗?!
羽柴秀吉哪怕想拒绝,都因为现在织田家和自身(不背叛的话)面临的严峻情况,没有了拒绝的理由。再加上他之前将自身放得太低,对于明智光秀近乎监视一样的殿军部队分布安排,完全不能反驳,不然就会有暴露真实自己的风险。
哪怕内心因为这突变的状况而愤怒到了极点,他也只能硬挤出笑脸,热烈欢迎明智光秀和竹中半兵卫的加入。
不管这两个人到底发没发现,他都绝无背叛的可能了。
“准备弓箭和铁炮——给我射击!!”
眼下只能用远距离武器,尽力拉开和浅井军的距离,拖延时间,才有保存他的部队甚至他自己的性命的可能……这下,是真的要为织田信长死战到底了!
羽柴秀吉面目狰狞的看着前方的浅井军,连青筋都接连暴起。
而他的亲弟弟——同为忍者,却在他改名羽柴秀吉后找上来投靠、并同样冒用了木下藤吉郎家人身份的男性,目前名为羽柴秀长的男人,却还嬉笑着凑过来火上浇油:“哎呀,哥哥,你看上去要撑不住了。”
勉强忍着怒火,羽柴秀吉看了边上穿着全副盔甲、连面甲都有的明智光秀,咬牙切齿地说道:“殿下提携我,我即使作为殿军死去也不后悔。”
“哈哈哈,哥哥真是的——但是,浅井家也来了特别能打的援军,这样下去会撑不住的。”羽柴秀长嬉皮笑脸的说道,随后压低声音,“能活下去的话,哥哥的地位又该变动了吧?不要急,总能找到新的机会——只要结果能如愿就好。”
羽柴秀吉紧紧咬牙,最终额头跳着的青筋还是渐渐消退下去。
而这时,他才看到羽柴秀长所说的,“浅井家的援军”——
竟然是大批的、带着破烂的笠的手持打刀的部队,粗略的算一算,竟然有几千人之多——其中还有相当一部分带着乌帽子、身着铠甲的人。明明装备相差甚远,但他们行动见却能明显看出是同一个部队的成员,身上也都有兽头骨作为装饰物。
说是浅井的援军,但浅井家似乎也并不认识这群人,在他们接近的同时都会忍不住避开。但这群打扮奇怪的家伙,却并不攻击浅井军,而是专心的朝着织田军——朝着他羽柴秀吉率领的殿军扑杀而来。
那种死气沉沉又杀气满满的气势,竟然让羽柴秀吉有种对方不是活物的错觉,甚至要误以为他们的眼睛都发着光。
“德川家已经从木芽岭撤到此处了!”
就在羽柴秀吉满心疑惑愤怒之时,后方的传令兵前来报告。他一回头,果然看见德川家的旗帜由远及近,甚至已经能看到往这边不断奔来的、德川家大将本多忠胜的凶恶脸孔。
而即使在这个时候,明智光秀的眼睛也是紧盯着他。恐怕只要他敢撤回去接应德川家,明智光秀根本就不会以第二道殿军和他的部队替换,而是会和他一起,两人“孤身”前去吧!!
……可恶!!
羽柴秀吉没有调转马头去迎接德川军,果然几息之后,竹中半兵卫就孤身脱离了殿军,前去为直至现在才撤出的德川家指明情况和道路。
总被称为猴子的男人脸色铁青,看着已经赶在前面,逐渐替代了浅井家和殿军死磕的奇怪部队,高声下令:“——后撤!铁炮,准备发射!”
不管是怎样的奇怪军队,不管现在有多险峻……别想把他永远留在这个战场上!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电光石火间,子弹贯穿了敌胁差的头颅。而终于从位置变化和收到新命令的僵直中回过神来的刀剑付丧神当即手起刀落,将紧咬着他们以至于找到信长位置的敌胁差彻底切开。
下一瞬间,松永久秀高大的身躯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布满疤痕的脸上写满了咬牙切齿,手上拿着的、隐约冒出白烟的竟然是不属于战国时代技术的、在他穿越时被一并带来的枪。
“啊,谢谢你救了我,松永先生。”
“老子才不想救你!在这个时代子弹打一颗就少一颗!”原本只是起夜,却被突然的一个“牛鬼”惊到开枪,松永久秀显然态度恶劣,“妈的,怎么这群怪东西这里也有?它们盯上你了吗?”
“大概。”三郎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已经停止抽搐、骨骼也渐渐失去光泽变得干枯脆黄的敌胁差,“咦,看起来不像是正常的东西。”
“看上去根本就是死了很久的玩意。”松永久秀不耐烦地当着三郎的面,抬起脚将已经死亡的敌胁差恶狠狠的踩碎,已经脆弱不堪的骨骼在他脚下崩成碎片四处飞散,而罪魁祸首却还是理所当然的说道,“对付这种死了还能动的玩意,全部碾碎就够了。”
“这不是死了才会动的。”
“不关我的事。我说,历史上说信长会统一天下,那历史上有说信长会遇到妖怪吗?”
“……”
“所以说,你的小命可不牢固。”松永久秀晃了晃手中的枪,最后说道,“我见不得别人开心,你死了大概会有很多人高兴,这种事我才懒得干。不过,你也别指望我一直保护你,懂了吗?”
“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啊。”三郎耿直地说道,“松永先生这次救我,挺让我惊讶的。”
“知道没有下次就好!”
眼看松永久秀放狠话(并不是)完毕后,大步离开,三郎才终于重新看向剩下的几名刀剑付丧神。
与死亡后很快腐朽的时间溯行军不同,刀剑付丧神的血液和常人无异,大片的艳色即使是烛火之下也显得非常刺眼。因为未能保护住主人,甚至还失误地带来了敌人,刀剑付丧神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的懊恼和自我厌恶。
这样自尊受到创伤带来的疼痛,比身体上的伤口还要让人难以忍受。
“大家都伤的很重……辛苦了,还好你们活着回来了。不过因为赶得很急,恒兴他们都没有带绷带和伤药。”放松了表情,三郎托着下巴思考道,“目前我们借宿在农家,这里的本地人说不定找得到草药——”
“……信长公……”
“嗯?”三郎没什么特别反应,只是单纯的应了一声,继续说道,“不过,原来回城是指回到我身边啊?我还以为是回岐阜,要是小光在就好了——咦?”
就在他脱口而出“岐阜”的瞬间,四名刀剑付丧神竟然同一时间失去了踪影!
“回城?回城?”试着再度说了几遍让刀剑男士们出现时的命令,最终面前还是空荡荡的一片,三郎最终只能伸出手指,点了点刀剑男士短暂出现的期间留在地上的鲜血——甚至还带着点点温度。
“回岐阜了吗?那应该可以好好处理伤口了吧。”将指腹上沾着的鲜血揩掉,三郎感叹道,“能这么快回城,有点羡慕。”
……突然消失的刀剑男士们并不想要这种羡慕。
——
在三郎冒险带着十骑逃走后,后一步接到命令、原本与攻打木芽岭的德川部队接应的柴田胜家和丹羽长秀很快赶了回来。
留给他们的只有没有信长的大部队。
比起柴田胜家听到三郎只带了十个人走时一脸卧槽的表情,丹羽长秀的表情要正常和平静的多。在听说羽柴秀吉主动担下殿军的重任后,他的眼神几乎是可见的温和了下来,甚至朝着羽柴秀吉拱手称谢。
目前还要出演出身微末、为了明主决定抛头颅洒热血的羽柴秀吉当即又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在他身后,一直冷眼看着他的表现的竹中半兵卫和明智光秀不由得交换了一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