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祢沉默片刻,终于轻声叹道:“我知。”
“如今天色已晚,等明日你便亲自将信送去给轩儿吧。”宋宁氏一锤定音。
强打着精神作出这样的决断后,宋宁氏整个人就疲倦了下来,“回去休息吧,近来朝廷事务繁多,莫要劳累了自己,陈平宋氏还需要你好好撑着呢。”
宋祢站起身,亲自扶着自己的夫人一道回房。
第二日一清早宋祢就醒了,梳洗之后拿着衡玉的信,亲自去宋轩的院子给他送信。
衡玉与宋轩两个人一直都有书信来往,如果某一次突然没有书信来往了,以宋轩的才智定然要起疑的,所以衡玉写给宋轩的回信有两封,一封是完全装作无事的样子与宋轩絮叨近况,另一封则是邀请宋轩前来与她一道谋划。
而这两封信哪一封到了宋轩的手里,还要看宋祢和宋宁氏的选择。
毕竟这种事情,也要考虑父母的想法。
宋轩早就起床了,入冬之后他就很少睡安稳觉,即使躺在衡玉设计出来给他使用的炕上,依旧觉得手脚有些冰凉。
得知宋祢过来,宋轩原本想要出去迎接,但宋祢已经先一步进来了。
“这是玉儿给你的信。”宋祢没有隐瞒,把两封信都给了宋轩,以宋轩的才智,从这两封信上就能看出他的态度了,“看完信后,你自己做决断吧。”
轻叹一声,宋祢拍拍长子即使穿着厚重的衣服依旧显得孱弱的肩膀,还是没忍住多叮嘱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多吃一些东西,你看入冬之后你瘦了多少。”
宋轩起身,轻笑道:“劳父亲挂怀了。”
又多聊了两句,宋祢就告辞去上早朝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洪远的折子在昨日已经送到了宫里,今日定要要好好议事。
宋祢不需要宋轩送他,宋轩便在自己的房间目送着宋祢离开。
宋祢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院子里,宋轩倚着门,懒懒望着梅树枝头盛放的红梅,昔日之景一点点浮上心头。
看得有些失神,宋轩笑了笑,走回内室,伸手拿起衡玉所写的两封信。
两封信有着一样的信封,信封外都写着“宋轩启”三字,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一封信薄一封信厚了。
回想起父亲刚刚有些失态的表现,宋轩将偏厚的那一封信扔到桌面,而将比较薄的信用刀拆开。
“边境告急,匈奴、狄戎、鲜卑三族异动,衍朝虎视眈眈,玉欲邀请轩堂兄前来一同谋划,共同断异族与衍朝后路。”
寥寥数行字。
宋轩唇色白到偏紫,这封信明明很短,宋轩却一字一句阅读了一遍又一遍,嘴唇轻抿,越发显得没有了血色。
原来这就是父亲刚刚神色有些异样的原因。
第二封信不用看,宋轩也猜到上面所写的内容了。
此乃他所求所愿,但在决定要不要把这件事告知他、要不要把这封信交给他之时,明初与父亲母亲又该是何等纠结?
宋轩抬手捂住自己心口,紧紧闭上了眼睛。
入夜后宋祢方才回了宋府,用过晚膳后亲自去宋轩的院子见他。
“轩儿决定了吗?”
“是。”宋轩轻而坚定有力道。
顿了顿,他又接道:“父亲,对不起。”
宋祢笑得柔和,“父子之间,哪里用说对不起。”
书房里的气氛有些不对起来,宋轩转移了话题,问道:“今日朝中可有了决断?”
“还没有,这朝廷啊,有人担忧局势,有人趁机浑水摸鱼,多的是为自己考虑的人,扰人得很,不说这个也罢。”
宋祢换了个话题,“玉儿在折子里提到需要有人前往边境一同谋划要事,你、傅景初、俪子绪等人全都被提到了,以你当日谋划羌人之功,若你想去朝中定然无人有异议。”
宋轩想了想,“景初、子绪两人与轩还有玉儿交好,他们的才学轩也是极为推崇的,若是朝中需要人手,他们对此也有意愿的话,倒不是为一个好的选择。”
毕竟选了与自己交好的人前去,他们之间的合作方才能够更加顺利。
五日后,自朝中拨下一大批粮草,随着押运粮草队伍一道前来的,还有宋轩、宋放、傅逸、俪玄四人。
宋轩、傅逸、俪玄三人前来主要是为了配合衡玉的行动,宋放则是被宋祢强塞进队伍里混资历顺便照看宋轩的,还得了个不大不小的粮草官职位。
出发之时宋轩为了让父母放心,一直强撑着,上路之后就没有再强撑着,他坐着的马车里一直有剧烈的咳嗽声传出来,傅逸与俪玄单是听着都十分担心。
但越是这样的情况,宋轩越是体现了他的韧性,虽然身体一直不适,但还是坚持着与队伍一起行进,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而拖累了队伍的进度。
十日时间,紧赶慢赶队伍终于抵达雍城。
队伍进城的时间是在下午,衡玉在队伍靠近雍城时就得到了消息,与素兰以及另一位副将交代好后,只身上了马赶去大将军府迎接宋轩。
她刚到大将军府,后脚宋轩等人也坐着马车赶到了大将军府。
衡玉下马,亲自将马车帘子掀开,静静望着马车里穿得厚实但依旧看得出消瘦憔悴的人。
衡玉伸出一只手,宋轩会意,微笑着把修长的右手搭在衡玉手上,在衡玉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黑了不少。”他说衡玉。
“今后他人再说宋氏双玉,玉定然不依。轩堂兄憔悴了不少,洛阳的小娘子们看到你现在的模样,怕是都认不出你来了。”衡玉回道。
一载光阴未见,却生生有了些物是人非之感。
两人对视一眼,全都笑开。
傅逸、俪玄还有宋放一一过来与衡玉见礼,五人没有在门口多呆,一道进了大将军府拜见洪远。
拜见过后,傅逸与俪玄都在大将军府住下来了,而衡玉则带着宋轩还有宋放回了她的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