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还记得当年太皇太后对她说的话,既然她的儿子因为权势与她反目,让她在永安宫画地为牢,她又怎么能看到一个和她一样有野心的女人登上后位,重复她的历史。
那个骄傲的女人,即使最后败了,也还是要成为历史的唯一。
衡玉已经将棋盘上的棋子都收进盒子里,六月的风迎面吹过来带了几分燥热,衡玉被风吹得微微眯起了眼。
“母后不否认当时的自己对权势怀着几分心思。我人生的前二十年总是不由得自己,在姜家受你外祖他们摆布,在宫中更是难得自在,见得多了我就知道,只有手握权势才能在这吃人的宫里活得自在随性。但是太皇太后那一番话却让我警醒了,这大庆天下出现一位太皇太后已经够了,母后并不愿因为权势与你或者是你父皇反目。”太后笑起来,带着几分胜利者的骄傲。
衡玉没有说什么,太后也不需要他的回应。两个人在凉亭里相对而坐,吹着这有些燥热的夏风。
放弃权势放弃野心这件事,旁人无法评判对与错,只要当事人无悔就好。
熙元三十五年,太后无疾而终。
她这一生,幼时丧母,十二岁入宫,十六岁承宠,二十二岁生下八皇子殿下,后来从一届宫女登上皇贵妃之位,再到皇后、太上皇后、太后,这一生不能算得上圆满,但也称得上是尊荣无比。
熙元三十七年,裴衡雍突然病重。不过短短一个月,就已经没办法起身处理政务。
不过皇太子早就已经培养好,这两三年裴衡雍也在放手自己手中的权势,所以权力的交接很平静,对于裴衡雍的病重朝中虽然担忧,但是并没有出现什么慌乱。
这一天,裴衡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后,出声说的第一件事便是宣一直在晋王府中给太后守孝的晋王进宫。
旁人都以为裴衡雍是要与晋王托付一些后事,毕竟陛下现在的身体,何日撒手而去都有可能。但裴衡雍把衡玉宣进宫里,只是想与衡玉聊一聊天。
“八弟这一生可快活?”
“没有遗憾,顺心而为,也算是快活了。”
他没有执念,自然没有遗憾,所做之事大多都是处于本心,自然能算快活。
裴衡雍笑了笑,脸上露出几分欣慰来,“皇帝这个位置虽然尊贵无比,但朕在这个位置上殚精竭虑三十多载,无数人奉承朕,大多数都是因为朕的身份,真心难寻……还是太累了,如果有来生,还是生在一个普通人家才好。不过希望那个时候,八弟与我仍为兄弟。”
衡玉没说话,只是伸手给裴衡雍捻好被角。
“如果这个位置是八弟你来坐,肯定比朕要好。”
“三哥已经做到了你所能做的最好,国富民强,这还不够好吗。”
“是啊,日后史书之上,朕是一代明君。”顿了顿,裴衡雍又有些好奇笑问衡玉,“也不知道朕的庙号会是什么?”
衡玉微怔,轻声问道:“三哥以为仁这个字如何?”
性情温和,与朝臣关系和睦,是为“仁”。
“庆仁宗吗?那也算是不负这三十七载殚精竭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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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泽番外:
“我为什么没有生气,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简单,但如果你想知道,那就努力往上爬吧,等你到了一定高度之后,不需要别人给你答案你自己也能悟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