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和皇帝一起走了,到底也没给郭开诚一个明白。
二十万兵力渡境,完全不留蛛丝马迹是不可能的,仔细查一查,加上在项城抓到的奸细供词,大概就能猜出一二三了。
很大的练兵场。
在秦境内,到底有哪里大肆屯兵大肆练兵,而他们却不知道的?
不可能。
但是大胆推测一下,如果,那只不明的军队,就在他们眼前呢?
宋成宣失败的关键,就是这十一名奸细,他以为这只是一群走卒,什么机密都不知道,但看似无用的信息,也是信息。
临走,皇帝的对狱卒道:“十根手指十根脚趾,全都给朕打断,断到不能再断为止,好好招呼,接下来的三天他要事活爽快了,你就不用活了。”
那语气,吓得一众人连连点头称是。郭开诚判了三日后斩立决,皇帝差点儿被人篡位,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和颜悦色,甚至还笑眯眯的,其实心里可把仇记着。
郭嘉悦死了,女债父偿,是一个道理。
除了天牢,皇帝跟聊天一样,盯着前方的路,对沈十三道:“这些奸佞,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沈十三漫不经心道:“你就想想为什么不把你放在眼里,自己心里没点儿数。”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别人在心里想想都是诛九族的罪,也只有沈十三敢这样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了,奈何人家皇帝还不生气,只是一大脚踢过去,骂道:“滚你娘的,就属你最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沈十三无所谓的切了一声,转了话题,“老子累了,这回不去了。”
皇帝停下来,认真的看着他,“娶了夫人,心就野了啊?”
沈十三一脚踹回去报了刚才的仇,也骂道:“你还是不是人,老子就他娘的是把刀,这些年该该卷刃了吧?你真当我是耕地的老牛?”
皇帝摊了摊手,“老了就是老了,不行了就是不行了,找什么借口,你不去,你儿子去。”
沈十三道:“合着满朝文武都没人了,你不榨干我沈家就不罢休?”
皇帝道:“急什么,太子也去。”
沈十三满意了,“那还差不多。”
晋国南楚同气连枝,不是能够善了的主儿,晋国一次又一次的在大秦吃瘪,国力却仍在,就单看这,就知道是一次持久且凶险的战争。
而这场战争的主导人,却被交给了两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皇帝未免有些担心,“你儿子行吗?”
沈十三反问:“你儿子行吗?”
皇帝觉得不是很妥当,道:“到时候把严天罡曹烨全调过去,不然总觉得心里没底。”
沈十三说:“要给年轻人机会。”
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你个瘪三就是想偷懒。”
嘴上是这样说,但心里却知道,这是太子他日继位的主要功勋,如果沈十三一同出证,太子没有任何建树,将来难以服众。
罢了,也是时候了。
跟沈十三再路口分道,皇帝带着一干随从回了宫,走到玉芙宫,却没见着顾霜霜的人。
小云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道:“陛下,娘娘还在齐老爷府邸,暂且还没回宫。”
皇帝微微拧了拧眉,掉头离开了。
这两日他忙是必然的事情,昨天晚上又熬了一个通宵,连眨个眼的囫囵觉都没说,没顾得上顾霜霜,不曾想她竟然还没回宫。
他问李莲英,:“怎么?没派人去接?”
李莲英脑门儿上的汗直流,陪着小心的答:“回陛下,去过了,只是没见到人。”
“没见到人是什么意思?”
李莲英的背弓得更低了,“今日奴才派人去接人的时候,贵妃娘娘刚好不在家,齐大人说等娘娘回来,就转告娘娘回宫。”
皇帝刚回宫,就又出了宫,直奔了齐府。
齐良翰是真对得起他这清官的名头,门前连俩灯笼都没舍得挂,乌漆嘛黑的,皇帝一眼没仔细看,差点被门口的石子绊个大马趴。
李莲英赶忙把他扶住,他回头看了一眼,“明天给送两个锃亮的灯笼来。”
李莲英赶忙应是,正在此间,齐良翰听到消息,赶忙带着一家人迎出来了,见过礼后,道:“陛下也来了,贵妃娘娘和皇后娘娘正在里间说话呢,臣立刻叫人去通禀报。”
沈家三子,老大沈度攻于算计,却擅长用沉稳的外表蒙骗世人。
老三沈思,狡黠机灵,也有一张单纯天真的外皮。
单单这个沈问,沈战不在他就吃喝玩乐潇洒人生,老爹一出现,绝对立马萎靡不振,蠢钝如猪。
江柔是不明白了,明明是亲生的,这孩子怎么见爹跟见阎罗一样。
沈度小时候也没少被打骂,现在长大了,对沈十三十分恭敬,可也没见怕成这样。
不说沈度,就说只比老二小两三岁的沈思,偶尔不也要挨一两顿爆锤,不还是跟老爹轻轻热热的吗?
也不知道这个夹在中间的老二是撞着什么邪了。
沈十三也不明白,自己英明神武了一辈子,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又蠢又傻的玩意儿?
看看那缩头缩脑的样子,看着就来气!哪里有他半点风范?!
沈思很认真的兑现了刚才给二哥哥的承诺,在老爹骂人的时候帮忙给劝着点儿,“爹爹啊,你轻点吼哥哥嘛,哥哥刚刚跟思思说,过两日爹爹生辰,要给爹爹准备了一份大礼呢。”
沈十三这辈子正经过生辰的时候,也就那么几次,多的时候,他都在战场上,最近这两年,更是忙得没个消停,生辰这事儿,早八百年都忘干净了。
沈思一提,他竟然想不起来自己的生辰是哪一天。
不过,他的脸色也和缓了一点儿,毕竟,被儿女们惦记着的感觉,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爽。
沈思悄悄的给沈问抛了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眼神,意思是:看吧看吧,我没有说话不算话吧!
沈问悄咪咪的给她竖了根手指头,也回了一个眼神,那意思是:思思真棒!
沈十三没看见儿女的小动作,想起今天晚上的来意,正了脸色问沈思,“你只看就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沈思一听提起这茬,神色就萎靡了下去,又不敢隐瞒,焉焉的回答:“大概四五岁吧。”
沈十三又问,“为什么憋着不说?”
沈思瘪瘪嘴,拉着老爹的袖子可怜巴巴的说,“练武功好累的啦,哥哥天天早上卯时起,亥时歇,我想睡觉……”
沈问玩是玩得没边,但每日练武的时候也不少,对于他这个年纪来说,算是比较辛苦的了。
沈十三心里算是有底了,他说,“这么好的天赋不能浪费了,从明天起你就和哥哥一个时间起床。”
沈思哀嚎一声,看向江柔求助,“娘啊”
江柔抬头望望天,低头摸摸地,再薅薅沈问的脑袋,装作没听见。
对于三个女儿的教育事业,都是沈十三全权管理,慈母多败儿,她明显不太能够胜任这项工作。
沈十三难得会循循善诱,“你这个天赋,要是就此浪费实在太暴殄天物,以后功力大成,别说是盛京,就算出了大秦,横着走也没人能奈你何。
将来别人问你你是哪家恶女这么狂的时候,你就猖狂的告诉他,姑奶奶姓沈,不服打回来,单挑和群殴都不带怕的。”
江柔捂眼睛。
女儿是这么教的吗……
将来的姑奶奶小声的坚持自己的想法,“可是爹爹,我将来不想做恶女啊。”
沈十三语塞,把她放下来,拍拍袖子去揽江柔,头也不回的道:“就这么定了。”
爹娘走后,沈问挨上去安慰妹妹,“以后二哥哥早上起床,回来喊你的。”
沈思幽怨的看着他,“我帮你说话了,你刚刚都没有帮我说话,说好的兄妹连心其利断金呢?”
沈问挠挠头,“我哪敢啊。”
兄妹俩十分泄气。
第二日早,沈家的下人们都惊恐的发现,一般睡到午时起的小姐,竟然让他们在卯时正的时候看见了身影。
至于一番操练,自是不必言说了,反正大将军是直到下午才一脸心满意足的进了宫。
沈十三走后,沈思和沈问摊在地上,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沈问一脸大义的说,“怎么样,二哥哥义气吧?和你同患难。”
沈思不客气的反驳,“你是逃不了,不然早就溜了。”
沈问嘿嘿的笑了两声,“说归说,别拆穿嘛。”
沈思的眼珠咕噜噜的转了两转,用手肘捅了捅沈问,小声的问,“二哥哥,爹爹今天进宫,肯定要好一阵才能回家了吧?”
沈问道:“这两天应该会很忙吧,今天进宫得晚,可能要戌时才能回来了。”
顿了顿,他转过脸问,“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