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凉了下去

将军抢亲记 河妖 4197 字 9个月前

死人。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死人。

目所能及之处,连沙土都被染红,金灿灿的沙海,变成了血池一样。

所有人都面目狰狞,砍杀自己周围的一切敌军,手起刀落,不是头颅点地,就是手脚离体,血一溅能有三尺高。不知道,一刀下去,温热的血喷溅满脸,到底是什么感觉?

秦军没有将领指挥,士气有些低落,坚守的阵地在一寸一寸的缩小,肉眼可见的颓势。

这本来是为了诱敌深入,而故意假意败退,但此刻将领们都死了,不会再有人出来鼓舞士气,也不会有人出来指挥大军的进退,一旦让晋军入了城,无异于把幽州拱手相让。

中军帐的高塔上站着的人,是邹平。

他面沉如水,已经迅速的调整过来,指挥阵型的进退。

但他毕竟只有一个人。

作战要讲究阵型,军队必须有编制,比如一卒、一伍、一营、一师等等,部队以方阵为基准,而大将坐在中军纵观全局在,告诉旗手和鼓手,什么时候哪个方阵该进,什么时候哪个方阵该退。

而每个整形里面,都会分派一名将领,传达大将的指令,再顺便杀两个人。

比如先锋营,窦子明是是统领,他就负责整个大阵最前面,最快于晋军面对面的那一翼里面冲杀并传达命令,遇到突发情况时,他还必须要立即做出反应,指挥本阵型的变换或者进退。两军接战时,士兵必须保持阵型,这是军令,阵型一散,基本上就算是败了。

大将在前面冲锋陷阵,能够很大程度的鼓舞士气,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秦军久没有大将传达命令,全靠平时的演练和以往的经验在营地,能撑这么久,已经实属难得,邹平必须先稳定住大军的阵型。

战场实在是太血腥,江柔强行忍住想逃跑的冲动,把两军的阵型在眼下过了一遍,一阵热风吹过,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她再也忍不住,扶住城墙吐得昏天黑地。

谍者戊和己对看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劝一劝。

本就是一个蜗居深宅的妇人,强出头只是在为难自己。

但江柔的态度坚决,他们根本能劝不动。

城墙上的士兵这么久也只见了几个将领,关口还豁着,心里开始惴惴不安,又见江柔来城墙上什么没做,反倒先吐了一遭,难免烦心,忍住把她提起来从城墙上扔下去的冲动,道:“这里不是夫人能呆的地方,夫人还是快回去吧。”

江柔再干呕了几下,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了,横袖擦了一把嘴,直起身来,喘着粗气问:“守城器具准备得怎么样了?”

那士兵烦躁得很,但又碍于身份,又不得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敷衍道:“差不多了。”

江柔对他的敷衍视而不见,接着问,“檑木、檑石、飞炬、猛火油柜这些都准备好了吗?尽快搬运上城墙。”

那士兵指着周围忙忙碌碌的士兵道:“正在搬。”

江柔又问:“战起到现在,你们见过几个将领?哪几个?”

在沈府的时候她仔细看过了,将领大部分都到齐了,只有寥寥几个没有到,或许是不知道霍清的计划,或许是知道了不愿意参与,意见被打压所以不来,或许是其他种种原因,总之,就是逃过一劫。

现在的幽州,就靠这几个人了。

那士兵不自觉,渐渐有了些认真,“有张副将,冯副将,窦统领。”

江柔认不全这些将领,有些只混了个脸熟,此刻她的心凉下去。

就只有这几个了吗?

那士兵仔细回忆,道:“我只见过这几个了。”

江柔想了想,“顾霜霜呢?顾霜霜有没有在?”

顾霜霜虽然被削了职位,但她是有能力的,又曾经率领过云骑尉,现在这种情况下,她当然不可能只负责杀人。

那士兵往下方战场的右边看了一眼,但人太多,距离又太远,看不清清楚脸,“应该是在右翼,跟冯将军在一个营里面,她现在是冯副将的亲卫了。”

邹平

他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在地上像一条蛆虫一样滚着,蠕动着,双眼血红,直直的瞪着趴在桌子上的众人将领,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一样。

他怎么挣扎,都挣不脱绳子,只能一点一点的用脚尖和下巴使力,在地上拱着。

他不断的转动手腕,想要松出一只手,只转眼的功夫,手上就被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人的眼睛很难骗人。江柔挥剑,挑断了他身上的绳子。绳子从邹平的身上脱落,他几乎是直接从地上暴跳起来,一一的去检查众人。

可是,得等触摸到第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心就凉了下去。

没有呼吸,没有脉搏,没有心跳。

这……分明就是一个死人!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为什么会这样?”

跟江柔对话,一共也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他只顾着内疚,竟然忘了身后这些人,见江柔已经听了真相,为什么还在装死。

原来……是真的死了……

邹平一个一个的摇他们的肩膀,希望他们能给一点儿反应。

哪怕一个人也好。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人虽然没有口吐鲜血,但嘴唇和自家,分明已经发紫了。

这就是没有生机的死人,怎么可能给他只言片语的反应?

邹平眼神中开始透露出疯魔,他死死的盯着桌上的酒杯,嘴里喃喃‘不可能!’

然后,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端起酒壶,仰头就往嘴里灌。

说时迟那时快,江柔距离他最近,直接伸剑一挑,将他手里的酒壶挑落在地。

邹平不可置信的后退两步,眼神都空洞了起来。

“不可能的,明明就没有毒,为很么会这样?”

这时候,一个千机楼的谍者从最后面站出来,道:“禀夫人,刚才属下等在门口等候的时候,见有个秦军装束的士兵急匆匆的从府中出去了,不知道……”

他们是干奸细的,遇到这种事情,第一反应,当然也是首先怀疑是否有奸细。

邹平的眼神渐渐聚焦,几乎是在咆哮,“长什么样子?!”

那谍者仔细回忆着,道,“个子不高,中等身材,皮肤黄,小眼睛高鼻子,照面时间不长,大概就只看到这些了。”

“庞志专!”

邹平的面目几乎都扭曲了,牙齿咬得死紧,差点咬出血来。

庞志专是个伙头兵,邹平设宴,不好意思直接叫沈府的人来准备饭食,专门去炊事营提的人。

当时庞志专是自荐,他总是忍不住的想柳寄芙,想邹正初,心不在焉的,对方自荐,他就直接带人走了。

千算万算!没想到!

有些人就是毫不起眼的小角色,可是在合适的时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发挥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

邹平一时疏忽,功亏一篑!

他有些疯狂了,“见他脚步匆忙,你们怎么不会直接将她拿下?”

众人没有应他。

千机楼毕竟不能插手秦军的事,人家只是脚步匆忙,也有可能是憋着想尿尿,当时的他们,怎么能想到这一层?

只是事发之后,回忆起这个人来,便觉得有些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