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尧急道:“郑大夫说是要提前产子了,将军快回去吧!”
“去把方小槐调来!”说完沈十三就往府里赶,郭尧去军营喊方小槐。
战起后,方小槐就被沈十三指派去做军医了,郑立人虽然不是专业的妇科大夫,但他是全科,有他一个人,整个府邸都不需要其他的大夫了。
方小槐虽然主治妇科,但季修然主外科,她跟着师兄,在外科也是一把好手。
而祝奕,他本来就不是大秦人士,沈问的病情好转以后,他完成了江母的嘱托,已经离开了。
沈十三赶回家,稳婆也已经请来,产房的大门紧闭,郑立人伸直了脖子,似乎想透过墙壁,看到房间里面的情况一样,见沈十三径直往放进里面走,赶忙拦住他,“将军,夫人正在生产,男人不宜进去的。”
“让开!”
沈十三直接一把将他薅开,踹了门就进去了。
稳婆们正在忙活,一看沈十三居然进来了,一个满手是血的稳婆过来赶他,“将军,产房腌臜,将军还是出去等吧。”
沈十三冷声道:“再废话,拔了你的舌头让你去接生。”
那稳婆直觉得背上一凉,再也不敢多话,讪讪的走开。
产期本来在一个月之后,但今早江柔起床就开始觉得有些不对,等肚子疼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见了红。
床边已经围满了人,沈十三没有下脚的地方,就只在外围焦躁的踱步。
江柔脸色已经褪了血色,疼痛令她惨叫不断,汗水已经把身上的衣衫浸透了,黏糊糊的贴在皮肤上,几个稳婆不断的催促她用力,她揪住床单,额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
她惨叫一声,沈十三就烦躁一分,只是极力忍耐着。
不多久,方小槐也来了,她把了脉,再摸了胎位,对江柔道:“情况很好,夫人努力点儿,晚上就能见到孩子了。”
产房里面的丫鬟进进出出,不断的端进来干净的水,以及激发力气的药。
一直到傍晚,沈十三双手暴躁的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再也忍不住了,“不是说晚上吗,怎么还没出来?!”
方小槐透过窗纸,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道;“将军,您老人家看清楚,现在是晚上吗?生孩子又不比造孩子那么容易,耐心点儿。”
沈十三简直想一拳锤爆她的狗头!
他一怒,方小槐就赶紧往床边靠,表示自己还在接生,沈十三又举起来的手又硬生生的放下去了。
直到半夜,房间里的稳婆已经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因为旁边完全像坐了一个煞神!
那个脸黑的比锅底还厉害,全身上下都只表达出一句话——再生不出来,把你们一个个儿都剁碎了喂狗!
众人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呐!
亥时过,刚到子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打破这一室的凝重气氛,稳婆们眉开眼笑,“恭喜将军!是个小姐!”
采香喜极而泣,“夫人!是个小姐!”
那一刹那,沈十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
反正……就是他妈的复杂极了!
稳婆麻利的把孩子包起来,喜滋滋的抱给他看,结果沈十三直接绕过她,走到床前,盯着江柔好半天,众人都以为他要说点儿什么,哪知道他来一句,“嗯,生了。”
众人:“……”
我们难道都是瞎子吗?!
江柔连唇色都还是白的,虽然一身疲惫,但内心的喜悦却怎么都能从虚弱的脸上看出来,她翘了翘脑袋,往抱走孩子的那个稳婆的方向望去,“抱,抱来我看看!”
稳婆连忙抱了孩子过来。
沈十三脸一沉,吼那稳婆,“你腿断了吗?还不快点儿!”
江柔被扶着从床上坐起来,小小的人儿被塞到她的怀中,像把全世界都抱在了怀里一样。
江柔低着头,仔细的看怀里小人儿的一眉一眼,怎么看都觉得最好看,“沈思,沈思,沈战!这是我们的沈思。”
沈十三站立如松,在众人面前绷着威严的架子,只掀了掀眼皮子,往江柔怀里看。
这一看,嘴角就不自觉的扬了扬。
真他妈的好看呐!
原来孩子不是都长一副屁桃脸的!
沈思才出生,可是身上一点儿都不红,皮肤也不皱巴巴,五官清晰极了,眉毛还很淡,但是能看出是标准的柳叶眉,跟江柔的眉毛一样。
小小的鼻子,红红的嘴巴,虽然还没有睁眼睛,但睫毛铺在眼下,又密又长,不需要睁眼都已经很好看了。
方小槐在旁边由衷的赞美了一句,“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像娘亲。”
说完,她突然觉得室内的气温起码下降了两个度,再一看,刚才还很很高兴的沈十三脸已经垮了下来,“滚出去。”
方小槐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懵逼的指了指自己,“我吗?”
沈十三冷冷的看着她。
方小槐:“……?”
?
得,您是大爷,我惹不起,滚行了吧?
于是方小槐麻溜儿的滚了出去。
张曼兰被‘皇后娘娘’这个称呼震得心一颤。
在大秦,有什么人会称呼她‘皇后娘娘’?
她这才停下来,去看跟她相撞的那人,一看,脑子又炸了。
——
唐勋!
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唐勋拉住她的袖子不放手,笑嘻嘻的说:“你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啊?”
张曼兰凝视他,想要看透他带笑的假面下藏了什么心思。
她还没有走出沈府大门口,这里是大秦将军的府邸,秦晋交战,大燕的十六王爷怎么在这里?
江柔没跟她提过,沈十三也是毫不知情的样子,他隐藏身份潜进来,到底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
唐勋道:“我专程来一睹怀远将军的风姿啊,我仰慕他很久了。”
张曼兰:“你是断袖?”
唐勋脸上的表情一僵,反应过来立即‘呸’了好几声,“敬仰!是敬仰!”
他话没说完,就觉得脖子一紧,脚下踉跄好几下,护住自己的脖子,“喂喂!曼兰姑娘,有话好好说,你别拉我,你要带我去哪儿?慢点!”
张曼兰揪着唐旭的衣领,直接把他抓往江柔的院子里面。
江柔今天起得早,张曼兰走后沈问就哒哒的跑来找她了,她牵着儿子回房,正在给他洗他的小毛蛋。
沈问几个月前被沈十三剃掉的头发已经长出来了寸许长。
本来,光头有了毛发的覆盖,应该要好看一点儿,但是!屁桃新长的头发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新长的头发又硬又粗,比以前卷得更夸张,并且,由于头长度不够,头发就和头皮呈四十五度夹角,几乎要在脑袋上立起来了。
远远看去,沈问就像被雷劈了一样,顶着一头钢筋一样的头发到处跑,跟着长毛鸡蛋完全是一样一样的。
江柔一边给他洗头,一边忍不住的想笑。张曼兰揪着唐勋风风火火的过来,她刚刚洗完他的小毛蛋,正在给他擦头发。
张曼兰把唐勋扔到江柔面前,“小柔,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唐勋被拉得一路踉跄,几乎都没站稳过,张曼兰这么一扔,他重心不稳,直接就趴到沈问脚下去了。
小沈问见有东西送到自己的脚底下,以一种俯视的姿态,把送到自己脚下的这颗脑袋看了又看,然后伸出脚,试探的在唐勋白净的面皮上踩了一下,似乎是想看看会不会动。
唐勋眨了眨眼睛,看着这个把鼻孔露给他的小萝卜头。
沈问见他没动,又伸脚在他脸上踩了一下。
这次胆子大了点儿,踩得重,直接在唐勋的脚上踩出一个脚印子。
唐勋:“……”
受此大辱的唐公子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颤抖着手指着沈问,接连嚷了好几声,“仗势欺人!仗势欺人!”
堂堂一个王爷,何曾被人踩过脸?
然,他一指头都还没有碰到沈问,觉得沟子被一股大力踹中,身体不受控制,又一噗爬摔到沈问的脚下。
“张曼兰!你为什么踹我!”
话还没说完,沈问咯咯笑着,再次一脚下来,把他的脸踩得轻微变形,嘴都是瘪的。
他只能歪着嘴含糊不清的喊,“齐人太生!骑人太甚!”
江柔想把沈问的脚拿开,但她弯不下身去,直接用脚把小孩儿的脚踢开,似乎又对唐勋有些不太礼貌,就赶忙拉过沈问的手打他的手板儿,训道:“快松脚!”
沈问挨了两个手板儿,瘪着嘴巴,恋恋不舍的提开脚。
“采香!”江柔唤来采香,“把小公子抱去跟安安玩儿。”
等采香把沈问抱走了,江柔看了看张曼兰,又看了看唐勋,“你们俩这是做什么?”
张曼兰:“你知道他是谁吗?”
江柔拿了茶杯,给两人一人倒了杯茶,示意他们坐下。
唐勋毫不客气,一屁股就直接在石凳上坐下,占了张曼兰的位子。
张曼兰道:“小柔,他是……”
“十六王爷。”江柔把茶杯推到唐勋面前,“王爷请用茶。”
张曼兰沉静的脸微变,诧异道,“你知道?”
“沈夫人果真厉害!”唐勋好奇的问,“我与夫人从未谋面,夫人怎么知道我就是十六?”
江柔微微笑了笑,指向他腰间的钱袋子“王爷的钱袋子上,不是写着吗?”
唐勋闻言,立即把装有小师叔指骨的钱袋解下来,一看,果真在右下角看到用黑线绣出的‘十六’两个字。
他顿时发出一声哀嚎,“小师叔!你个断袖!居然在钱袋子上绣我的名字!”
这钱袋子不是他自己的,是小师叔的,小师叔死后,他将尸身一把火烧了,只留下一只手的手骨,和这个钱袋子。
他们是飞贼,自然是一双手最金贵,这个钱袋子是当初他从皇宫里面带出来的,小师叔喜欢,他就转赠了,后来看着装手骨还挺合适,就懒得再去买了,也算是留了件儿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