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跑出去两步,眼前一花,一个白衣男人站在面前,直接一脚就把他踹回医馆里了。
小唐喝道:“想跑?回去把您嘞!”
江柔对王捕头说,“这位先生的狗咬了这位夫人的孩子,很严重,腿都没有了,还请王捕头秉公处理一下。”
她话说得温和,但沈十三在这儿,谁敢温和处理?
当即那富绅大摇大摆的来,却是被押回衙门去的,沈十三插手了这事儿,衙门有心想偏私都不敢了。
江柔回去的时候,给那妇人塞了些银子,先帮他们垫了医药费。
沈问和小安安都在车上睡着了,张姚氏在照看着,等到家的时候,天都黑完了。
孩子被奶娘抱走,江柔被沈十三抱走。
回房间沈十三帮她脱了衣服擦了脸,自己也钻进去被窝,把她揽在怀里。
江柔被那血腥的断腿吓住了,半天睡不着,后来沈十三将她翻了个面,将她的背抵在自己的胸膛,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她睡熟了,沈十三轻手轻脚的起床,拢上外衣,去了书房。
书房里面没有人,但是却掌着灯,这是他一早就让下人留好的灯。
书房的镇纸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是从蜀国送来的消息,他还没来得及看。
上面,张曼兰说,南岭一带发现的金山,甄临风势在必得,日日都在和群臣部署,而且最近蜀国的军队调动有异常。
民间传的西北地区发现金山,的确是事实,没有谣传。
但是百姓不知道的是,蜀国和大秦为了争夺这一座金山,明面上都已经闹得有些僵了。
金山在两国的交界处,一半在大秦,一半在蜀国。
金山确实是一座很大的金山,如果全部开采的话,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大秦养兵的花费巨大,再加上上次一场瘟疫,养的壮壮的士兵连战场都还没有上,就死了近万号人左右,实在是一记巨大的打击和损失。
这座金山刚好就可以填一下这个损失的空,而且剩下的,完全够再养一支三十万人的军队。
但坏就坏在,金山有一角是在蜀国境内,虽然不多,但毕竟是进入了别人的地盘。
大秦和蜀国谈判,表示可以以边境线为标准,在蜀国境内的,归蜀国,在大秦境内的,归大秦。
可是蜀国拒绝了,甄临风要的,是整个金山脉。
这怎么可能?
在大秦境内的东西,怎么可能白给别人?
然,金山只是表面,其实,两国争夺的不只是金山,更是水资源和丰富的物产。
大自然是神奇的,金山延绵了数十里,金山以外,竟然还有一块儿没有被发现的版图,不属于任何国家。
这块儿版图的里面的资源相当丰富,最珍贵的,就是淡水资源。
大秦最干旱的几个地区,离西北地区的那块版图不远,如果能将那块疆土纳进大秦的地图里面,那里的资源都会属于大秦。
里面丰富的淡水资源,可以耗资做调水工程,从那里调水灌注干旱地区,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旱情一缓解,最大的民生问题解决,百姓们不用为怎么填饱肚子烦恼,才会有余力贡献社会,对大秦的是一个突破性的跨越。
而争夺下金山,藏在金山后面的疆土,才会属于大秦。
蜀国没有这么严重的干旱问题,他们得到这块富饶的地,也只不过是扩展了蜀国的版图而已。
但是,抑制了别人的发展,就是促进了自己的发展。
大秦的国力本来比蜀国要强盛一点,现在勉强还在势均力敌的水平线上。
如果大秦一旦解决干旱问题,社会经济飞速发展,蜀国拍马都不一定能追的上。
所以甄临风抓住金山一角在蜀国境内,死也不放手,实则金山背后的水资源,才是根本。
皇帝的态度,是这次斗争只能胜利,不能失败。
而张曼兰探听来的消息,看这意思,甄临风竟然是已经在调兵了!
沈十三看完了从蜀国传来的信息,沉着脸把纸条烧成了灰。
这次,只怕要有一场硬仗必须打了。而此时,在医馆跟他们分开的小唐,此时正在沈府门口探头探脑。
是的!这个小唐,就是唐勋。
他在太子府里赖了一段时间,没人赶他走,但是后来甄临风篡位,登上皇位后就搬进了皇宫。
张曼兰封了后,自然也住进了皇宫。
而他!
居然还被留在太子府里面!
自己跟自己玩儿有什么意思?
可甄临风不让他进皇宫,每次请求面圣都被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给打回来了。
甄临风是铁了心不见她,也不让他见张曼兰。
正在此时,他的皇兄又飞鸽传书,让他来大秦走一趟,观察情况。
秦蜀两国争夺资源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其他各国也想分一杯羹,但实在是相隔太远,在地图上都隔了十万八千里远,没有正当理由。
秦蜀硝烟味正浓,刚好唐勋在蜀国,并且离大秦的幽州也不远。
幽州已经是军事重城,但前段时间生了瘟疫,据说死了好几万人,大燕皇帝就让他来幽州摸一下,大秦的这只军队到底还剩下了多少战斗力,以确保到时候如何站秦蜀两国的队。
远远的,踏月逆着夕阳,沈十三身上镀了一层金黄色的光,眼睛里只有那个从车厢里面探了头出来的小女人。
侍卫勒停了马车,沈十三下马,江柔也下了马车,问,“怎么来了?”
沈十三皱着眉说,“都什么时候了?净在外面瞎野,不知道着家了?”
江柔说,“这不是回来了嘛。”
小屁桃掀了马车帘子,从里面探了个圆圆的脑袋出来,见是自己的老爹,瞬间就缩了头进马车一头扎进张姚氏的怀里,把屁股对着马车入口。沈十三哼了一声,当做没看见,把江柔抱上马车,“回家。”
他骑了踏月并在马车边,伴着哒哒的马蹄声,人声越来越鼎沸,已经是经过闹市区了。
沈府在军区旁边,这边住的人少,离家越近,也就越安静,人声渐渐小了,突然,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闯进耳朵里。
江柔和方小槐掀了车窗帘看出去,只见远处一个妇人,正和一条恶犬搏斗。
而旁边的地上,躺着一个下半身被血染红了的小孩儿,仔细一看,那小孩儿的一条腿,竟然已经被恶犬吃掉了!
右腿的膝盖以下满连骨肉都没有了,只剩下半侧的皮连着脚掌,从江柔的角度看过去,本该有血肉的地方,只剩下空空的血红色。
旁边零零星星很远的有几个路人,俱都是一脸怕色,不敢走近,面露不忍的看着哀嚎的小孩儿,和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的妇人。
那恶犬是在是太大了,像小牛犊子一样,浑身皮毛油光水亮,嘴角还挂在猩红的血肉渣屑。
江柔惊呼一声,赶忙把要伸脑袋过来看的沈问和小安安按回去,不许他们看。
太血腥,太残忍了!
江柔脸色有些发白,但仍然忍住不适,转头去喊方小槐,“小槐!”
方小槐是大夫,见惯了血腥,虽然觉得不忍,但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她的本职就是救死扶伤,不用江柔喊,她也掀了车帘出去。
沈十三已经抽了侍卫的刀,骑着马朝着那恶犬奔去了。
吃人的狗,还是第一次见,方小槐的腿有些发软,但仍然朝着那受伤的小孩儿靠过去。
沈十三还没奔拢,只见右后方突然蹿出来一个人,嘴里大叫着,手里提了一块儿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石头,在沈十三之前到达,一下子拍在那恶犬头上。
那恶犬已经将妇人身上多处咬伤,妇人正在拼死抵抗,突然一石头拍在那畜牲的脑袋上,它摇了摇脑袋,竟然没有事儿!
恶犬呲着牙看向给他它一击的男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躬身一跃,朝那男人扑去。
眼见就又是一人要被恶犬所伤,沈十三高举手中的刀,瞄准那畜牲,狠狠往前一掷……没想到竟然掷歪了!
战神的准头肯定是差不了的,掷歪的原因,是因为在他掷刀的同时,那见义勇为的男人拔腿跑了,他一跑,恶犬也跟着追,恰好被它躲了过去。
那男人应该也是很鼓了劲儿,才有勇气冲上去,但是一记爆头之后,恶犬看起来完全跟条没事儿狗一样,就泄了气,自知斗不过,拔腿就跑。
好在他的腿脚功夫相当不错,看样子应该是会轻功,那畜牲追在他屁股后面撵,跟撵鸡崽子一样,却总是要差一点点才能追到他。
怪不得刚才比沈十三还要先出手。
男人一边跑,还一边惊恐的吱哇大叫。
“妈呀!救命啊!”
“兄弟,有事儿好商量,你别追我啊!”
“我不是故意拍你的!手滑啊是手滑!”
正跑着,前方忽然出现一颗歪脖子树,那男人脚底愈快三分,巨大的求生欲让他转瞬之间就爬了上去。
沈十三捡了刀骑马追上去的时候,那男人正挂在歪脖子树的歪脖子上,声音都吼劈叉了,“救命啊!”
“哪位英雄好汉拔刀相助一下!”
“救命啊!”
而在那歪脖子树底下,那头跟小型猛虎一样的恶犬正对着树上的人狂吠,血盆大口中涎液滴得满地都是。
沈十三在三丈之外下了马,提刀飞奔过去,那恶犬听见声音,许是察觉来者不善,弃了树上的男人,呲着牙朝沈十三跑过去。
恶犬后腿一蹬,飞跃过来,利齿的目标是沈十三的手臂。
沈十三照着它来的方向,迅速改变提刀的姿势,在一人一狗交错的瞬间,手臂狠狠一挥,刀锋划破狗脖子,一股热血喷洒,狗头飞了出去。
断绝生息的狗身子失了力,摔落到地上。
血撒了一地,沈十三只有手上被溅了一滴,他伸手抹去,嫌弃的把手中刀一丢,刚好插在狗头上。
那男人从树上跳下来的时候,腿弯软了一下,差点没跪下去,看来被吓得不轻。
他对沈十三道:“英雄好臂力!这么大的狗头,说斩就斩!”
沈十三懒得理他,他一点儿都不尴尬,而是接着道:“英雄,你救了我,我也没有什么好报答的,我是个男人,也不能以身相许,不然这样吧,你现在就提个要求,只要是我能办到的,绝对不含糊,就算是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沈十三:“滚。”
那人:“好嘞!”
他并不是真的滚了,只是不再去烦沈十三,他引开了恶犬,方小槐见安全了,立刻上前去检查那小孩儿的伤腿。
那小孩儿伤得太过凶残,江柔不太敢看,便去扶那受伤的妇人,“夫人,你怎么样?还站得起来吗?”
那妇人也满身都是伤,只是没有那小孩儿严重,没有被啃骨吃肉,大部分都是些咬伤和抓伤。
她挣扎着站起来,在江柔的搀扶下哭着朝那受伤的小儿跑过去,“儿,我的儿!”江柔怕看这么血腥的场面,但因为搀扶了那妇人,一靠近,眼睛虽然四处乱瞟,但那只剩下一层皮的血肉还是闯进了视线里。
小孩儿不过两三岁大,被生生的啃掉了右腿,痛得哭声震天。
妇人想抱她,又不敢动他。
方小槐只看了一眼,就抬头问,“这附近哪里有医馆?”
妇人终于恢复一点理智,边哭边说,“前面一里地就有。”
这时候,沈十三回来了,江柔看清跟他一起回来的男人,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看着背影有些眼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