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

将军抢亲记 河妖 4084 字 9个月前

既然来了,就是缘分,这个孩子没有错,不能因为母亲的愧疚,就让他还没来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就莫名其妙的离开。

他有他生存的权利。

张姚氏慢慢的接受了,本以为会和丈夫抚养他长大。

却没想到,战乱了,连丈夫都死了。

这些年来,她一直愧疚,难过,总想着老天爷什么时候也能抽空看她一眼,怜悯怜悯她。

一直无望的等了十年。

人这一辈子,没有几个十年,可是,她如果能找回女儿,多少个十年,她都等。

终于有一天,有人来告诉她,张曼兰找到了。

那个人叫谢凯。

她记得,从前是沈十三的管家,怀远将军府被抄后,他回家吃老本了。

沈十三没告诉她江柔也在盛京,只是让谢凯告诉她,张曼兰在幽州,在沈府。

她没有去思考这是不是假的,当天就关了馄饨管子,带着小安安往幽州赶。

她几乎是不眠不休,可是马车毕竟走得慢,她再紧赶慢赶,也比沈十三他们晚了近一个月。

在这里,张姚氏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江柔,可是她的目光完全被江柔身后的那人吸引了。

没人认告诉她,这就是张曼兰,可是知道,这就是。

没有为什么。

就算眼前这个姑娘身上没有张曼兰的半点影子,可是她就是知道。

只一眼,她哭了。

张曼兰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的女儿永远精力充沛,永远神采奕奕,十岁的时候,她还有点儿婴儿肥。

不,已经不能算是婴儿肥了。

奉新的小孩子都戏称她张壮壮,她动得多也吃的多,饭量能赶上成人,那时候张相公一顿吃二十个馄饨,可是她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吃二十个。

张姚氏夫妇担心她长太胖不好嫁,试过控制她的食量,可她一吃不饱就喊饿,哪个当爹当娘的能忍心让自己的孩子饿肚子?

也狠下心来饿过两回,可她在家里找不到吃的,就跑去江家蹭饭,张姚氏跑去江家逮她,江母就笑着说,以后曼兰要是嫁不出去,就让江蕴给娶回江家。

当时江蕴的脸就绿了。

倒不是嫌弃她长得胖,而是她太能折腾了,就没一刻消停过,江蕴怕娶了她英年早逝。

张曼兰看他的脸色,还跳起来直接他的鼻子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要看不上我,我跟你说,是我看不上你!’

可是,现在,那个生龙活虎的女儿去哪了?

那个上蹿下跳的女儿去哪儿?

这个十年后的女儿,脸颊都瘦得凹陷下去,一脸菜色,她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可是二十岁的她,恐怕比十岁的她重不了多少,怕是刮一场大点的风,都能把她吹跑。

最重要的是,人气儿没了。

像一具行尸走肉,木然的活着,木然的做活着必须做的事。

岁月不爱败美人,十年过去,张姚氏除了眼角添了两条皱纹,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她的女儿不可能认不出她。

张姚氏能从她眼睛里面看出来,她认出自己了。

可是她木木的站着,没有向自己靠近一步。

张曼兰不是这样的。

她应该跑上来,抱着自己痛哭流涕。

张姚氏满眼都是泪。

她忍了一路了。

大概是血浓于水,两人仅仅对视一眼,没有交换多余的信息,可就一眼。

她知道,这就是她的女儿,就是张曼兰。

十年,自她失踪后,杳无音讯十年了。

像水滴汇入大海,砂砾撒入大漠,再也寻不到,再也找不到。

不论她怎样一次又一次的乞求上苍,将女儿还给她,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是根本就没有上苍。

她和张相公托尽了关系,跑断了腿,也没有任何作用。

年少时的张曼兰是怎样的?

活泼调皮,最灵动的就是那一双眼睛,每天有用不完的劲儿,捣不完的蛋,带着江柔上树掏鸟窝,下河抓泥鳅。

江柔性子安静,不喜欢这些,可她就乐意跟着张曼兰。

奉新的小河沟都深,水流湍急,两个半大的孩子,很容易被冲走。她为此挨了不少的打,不少的骂,可是第二天,依旧活蹦乱跳的悄悄带江柔四处野。

江柔不敢上树,也不敢下水。就万年不变的守在树下,或者守着河边,看她疯,看她闹,就觉得很开心。

可是每次掏来的鸟蛋,抓来的泥鳅,只要有了好东西,她都会先给江柔,江柔就像她的小跟班,除了跟江蕴在一起的时候,她走哪儿跟哪儿。

江母曾经惋惜过——‘曼兰怎么就是个女孩子?!要是个男孩儿,我就把弯湾许给她!’

从她的语气来判断,她相当认真。

张曼兰终究不是男孩子,她和江柔是亲密无间的小伙伴,俗称发小。

她失踪那天,张姚氏忙完中午的饭点,就回了家打扫家里。

他们忙于生意,家里很久没收拾,很多用不着的东西都堆在家里,没有作用,又占地方。

那时候天气热,卖西瓜的小贩子路过,张姚氏擦了手出去买了一个,切成了三份,一份先送去江家,一份再给馄饨馆子里的张相公送去,家里留了一份。

张曼兰蹦蹦跳跳的先去江家送了西瓜,又回家拿张相公的那一份,从江家离开的时候,还告诉江柔,等她给爹送了西瓜,就来找她去捉蝌蚪。

她回家捧着张相公的西瓜,留下一句,‘娘!等会儿我去江大娘家玩儿!’

哧溜,就不见了人影。

张姚氏急急追出来,对着她跑没影儿的巷子大喊,“不许带小柔下河!河水急!”

可是小小的人儿跟脱缰的野马一样,转眼就看不到了。

张曼兰一直到下午都没有回来,张姚氏只当她带着江柔出去疯了,可是约半个时辰后,院门口探进来个乖巧的小脑袋,看她在院子里,就问,“大娘,曼兰跟我约好给张相公松了西瓜就来找我玩儿,这都下午了,她怎么还没来呀?”

张姚氏先是一愣,然后开始疑惑。

奉新的女儿都不兴上学,除了偶尔帮家里做点事情以外,基本上就是天天在玩儿。

江家和张家都疼女儿,别人家的女儿八岁就开始帮全家人洗衣裳,只有她们两个,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不用担心被的大人责骂,只会嘱咐她们注意安全。

那时候,奉新郡所有小女孩儿都羡慕她们。

张曼兰虽然很皮,可是该听话的时候,也很听话,家里偶尔忙不过来,张姚氏让她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她从不废话一句,直接就去了,做完大人安排完的事,她才撒丫子去野。

一般,她不论去哪儿,都会带着江柔。

她说送了西瓜就去找江柔,哪怕是尿急,都会憋去江家上茅厕。

她都出门大半天了,江柔却来找人,说她压根儿没去江家!

张姚氏心里开始有了点儿不好的预感。

开先以为是馄饨馆子里面忙,张相公留她当打杂小二了,可是一想,又觉得不对。

混沌馆子都开了这么些年了,来吃饭的来来去去都是乡邻,哪个时间点儿忙,那个时间点儿不忙,基本上都已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