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
是让你慢点。
不是慢。一点!
沈十三几乎是连拉带拽的把江柔带上了马车,等出了南山的地界儿,速度才稍微慢了下来。
江柔忍不住从马车里伸头,往后看了看。
真的不是有狗在追吗?!
跑这么快……
采香比江柔恼火,江柔靠沈十三拉扯,除了小短腿有点迈不赢以外,还是没费什么大力气。
采香就不一样了,全凭一股执念吊着,迈开自己的两条腿,飞奔一样的跟了上来。
连郭尧都没好到哪里去。
出了南山,沈十三叫停了马车,问江柔,“想去哪里?”
江柔对盛京不熟,也不知道到底哪里比较有逛头,就说:“听将军的,将军说去哪里就去那里。”
沈十三一听,把目光投向郭尧。
整个盛京,他看哪里都没有区别……
无非就是这条街跟那条街长得不一样,这里人比那里人多……他怎么知道该去哪里?!
郭尧一看沈十三看过来,就懂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说:“看着时间,我么回京也快到中午了,夫人早上没用多少放,先找个酒楼用午饭可行?”
他想了想,“午饭……晁海阁里的饭菜不错,午饭后可以去盐口市,那里有成衣铺和首饰店,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夫人应该会喜欢。”
江柔:“恩,就听郭管家的。”
知道了去处,沈十三也知道了该往哪边走,重新骑了马走在前面。
郭尧算得差不多,进了城门刚好要到午时,按照先前说好的,直接去了晁海阁。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晁海阁的人比较多,沈十三他们进去的时候,人声鼎沸,几乎已经满坐了。
小二见来了客人,赶忙上来招呼,嘴里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大概意思可以总结成四个字——客满,无座。
江柔拉了拉沈十三的袖子,“将……我们去别家吧。”
她本来想喊将军,但又想起这是在外面,怕惹来别人的目光,喊了一半,就直接说了主题。
沈十三一偏头,把耳朵侧过去,“你喊什么?”
这在外面,明显是不方便喊将军,江柔一下没懂他的意思,“啊?”
江柔没懂,采香却瞬间懂了,附在江柔耳边说,“夫人应该喊夫君。”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采香虽然是附在江柔耳边,做了个和江柔咬耳朵的姿态,但声音并不小,一时间,沈十三、郭尧、小二、采香,四双眼睛,全都盯在了江柔身上。
小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盯着江柔看,只是见大家都看,自己不看似乎有点不合群……
江柔的脸‘噌’的一下,被看得通红。
采香是专门给沈十三捧哏的吧?!
四双眼睛盯在江柔身上看了又看,她嘴巴张了张,始终喊不出口。
她从跟沈十三在一起,一直都是喊的‘将军’,他一直都没说什么。
因为大家都这么喊,连卓雅秋都是这么喊的,江柔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忽然兴起,要听自己喊相公。
不是……很习惯。
但沈十三想听的话,江柔没喊出口,他怎么可能放过她?
江柔不喊,四个人家加一个小二,就堵在门口,眼巴巴的等着江柔喊出口。
郭尧和采香是因为沈十三不走,他们不敢走。
小二是因为……这位姑奶奶!求求你快喊吧!你们堵着我门口了!
京城这种地方,一块板砖砸下来,九个非富即贵,还有一个,按照剧情发展,不是皇子就是王爷,小二跑堂多年,别的不说,光这看人的眼光,贼毒辣!他光看这四人身上的衣料,就知道来人不是富就是贵,反正他是惹不起……
门口人来人往,路人见大家都在盯着江柔,也都停下来看看。
有啥好看的?他们在看啥?
几个回合下来,门口的人越堆越多,眼看这晁海阁的门口就要被堵死了。
小二要哭了,“夫人,自己的男人还怕喊声相公?你再磨叽下去,整条街的人都要过来围观你跟丈夫打情骂俏了!”
小二这话说得虽然夸张了些,但却是实话。
因为路过的人越来越多。
路人甲:“你看啥?”
路人乙:“不知道,我看他们在看,就看看。”
路人甲:“那我也看看。”
路人丙:“你俩看啥?”
路人甲乙:“不知道,人太多,还没看到。”
路人丙:“这么热闹?那我也瞅瞅!”
路人丁戊己庚辛壬癸,以此类推……
江柔跟着沈十三几乎要跑断气,到了一处庄严的建筑。
此建筑坐北朝南,横宽五丈,纵深十八丈,三进五间,两侧围墙前进低矮,无轩廊,二进稍高,明间立八大四小十二根圆石柱,四周墙壁立十四根方石柱,构制恢弘肃穆。
进了建筑内,江柔偷眼打量这里,目光直视处,看到一排排安置得规规整整的灵位,下方横四竖八,摆放着二十四个蒲团。
看上去应该是沈家的宗祠。
沈十三行至最前,喊江柔,“过来。”
江柔立即上前去,刚一在他面前站稳,沈十三就抓着她一只手臂,把她拉到最前方两个并排的蒲团前,对她道:“跪下。”
他神色严肃,江柔不敢不听,顺着他的话就跪了下去。
她跪了之后,沈十三双腿一屈,在她身旁,也跪了下去。
待两人跪稳当,郭尧从旁侧绕上前,在一排灵位下的巨大香炉旁,双手托举出一个檀木制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本看起来很有年头的册子,以及一只狼毫笔。
他站在一边,用眼神询问沈十三‘可以开始了吗?’
沈十三点点头。
郭尧打开册子,清了清嗓子,单手托着托盘,另一手执起狼毫笔,大声念起来——“癸巳之初,新喜佳日,物华天宝,吉气绕梁,此当良辰,千里之地,沈氏一族,重德笃行,山高水长,春风化雨,滋润八方,今吾后辈,新妇入族,祭吊祠堂,奉供灵位,左昭右木,愿吾后人,夫妇一体,夫唱妇随,勤劳治家,团结体谅,百业兴旺,其心共向,共勉共策,永享德泽。”
“一拜!”
他唱完‘一拜’沈十三双手划一个大圆,绕回胸前,弯身以首叩地。
江柔愣愣的,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沈十三见她跟条木头桩子似的,抽手推了她一下,语气似乎很恼怒,“愣着做什么?还不拜?”
江柔被推得差点从蒲团上歪倒,见他让自己拜,就正了身子,学着他的样子,以头触地。
两人都俯首做完一拜,郭尧再念,“再拜!”
沈十三又重复刚才的动作,叩首。
江柔学着他的动作,再叩首。
两人皆拜完,郭尧再念,“三拜!”
沈十三和江柔同时叩首,完成第三拜。
郭尧紧接着她俩的动作,“上香!”
沈十三从蒲团上起来,走到那个巨大的香炉前,点了三炷香。
这次江柔不用他提醒催促,从他一起身就跟着他一同走到香炉前。
沈十三把手中的香递给她,自己再点了三柱,站立弯身又拜三拜,把燃着的新香插进香炉中。
江柔学着他的样子,动作跟他同步,一样把香插进香炉里。
郭尧见两人插好了香,手中的狼毫笔才动了起来,在那本册子上写了什么,然后递给沈十三,说:“将军,已经好了。”
沈十三拿起那本册子,只看了一样,就递回郭尧手中,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转头对江柔说,“走吧。”
江柔云里雾里,一脸懵逼的跟着他进来,又一脸懵逼的跟着他出去。
两人从宗祠里出去,沈十三问她,“今天有事吗?”
江柔能听他问,就老实回答,“唔,张大娘的铺子找好了,准备上午跟她一起去看看,要是回来得早,下午就做绣品。”
沈十三想她初来乍到,又人生地不熟的,能有什么事?也就是象征性的问一下,表示自己很尊重她的意见,却没想到,她还真给自己找了事情做。
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
“明天再去。”
此句话,是个通知,不是商量。
江柔想着张姚氏的铺子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倒是那双面绣有些迫在眉睫了。
但就算火烧屁股,她敢跟沈十三说一个‘不’字?
于是——
“好的。”
沈十三满意的点头,“那就换衣服,走吧。”
江柔被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整懵了,呐呐的问了一句,“去哪里?”
沈十三本来不想解释,一对上那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
“出府,烧香。”
他本人其实是很不耐做这些破事情,但祖宗的规矩放在这里,他再混账,重要的规矩总是要守的吧?!
江柔一听出府,眼睛亮了亮,“在哪里,远吗?”
她两次入京,还没有正经的逛一逛,如果不远的话,烧完香是不是还有时间看一看王都的风光?
采香说,昨日听到消息,有别国的细作混进了京城,皇帝正在大肆追查,她身份尊贵,所以要尽量避免在人多势杂的地方走动,以免出了意外,所以今天计划跟张姚氏一起去看铺子,也就是看看店面如不如意,看完就回。
但如果跟沈十三一起,那应该是很安全的吧?
沈十三听她问,就答,“不远,就在南山,半个时辰就到。”
答完又反问了一句,“怎么?”
江柔本来想让沈十三带自己去逛逛,但转念一想,觉得他军务繁重,肯定也没时间,就道:“没什么,就是问问。”
沈十三一看。
这明显的有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