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除了摆着一切能一脚踹翻的家具的残骸,还有好几把卷了刃的刀。
常年跟着沈十三那把刀被他丢在了院子里,但!他的房间里从来不差兵器。
于是郭尧精挑细选的雕花床,以及茶几、衣橱和卧榻,全都被砍废了。
他对着除了四面墙还完好的房间沉默了很久,才无奈的叫来下人,让他们去库房抬新的家具。
另外特别嘱咐,这次一定要换那张铁木的方花架床!
等郭尧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房间焕然一新,一点看不出刚刚遭遇了一场浩劫,他才松了一口气,匆匆赶往饭厅。
一进饭厅,郭尧就敏感的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他用眼神询问副手,‘怎么回事?’
副手朝他挤眉弄眼半天……很遗憾,他们的默契值不够,他完全没能看懂对方表达了个什么意思。
郭尧收拾房间的时间不算短,沈十三明显已经用完饭了,但看几乎没怎么动过的菜色,也明显没有吃多少。
这……完全不到将军平时饭量的十分之一嘛!
郭尧又下意识的看向副手,然而,只看到了对方一脸苦相,还是没能看懂他的眼神里到底表达了个什么。
沈十三吃完了饭,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练拳或者溜达消食,只是一动不动的坐在位置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一道红烧蹄髈,眼皮子都不带眨一下的那种盯。
脸上的表情也莫测得很,一会儿蔑视,一会儿凶狠。
郭尧崩溃了。
将军!这只是一只蹄髈,你咋这么多戏呢?!
你要是吃醋,去把江夫人追来回啊!跟一只蹄髈较什么劲儿?!
这只蹄髈足足被盯了有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莫说蹄髈,就是黄花儿菜都凉完了,郭尧正在挣扎要不要冒死开口劝一劝,沈十三却忽然站起身,走了。
郭尧一愣。
这是想通了?
他赶紧追上去,以候差遣,“将军,我马上派人……”
沈十三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他,“老子去睡个觉,派什么人?”
郭尧刹住脚步。
恩?
睡觉?
揽月阁不在那边啊……
等等!
郭尧搓了搓眼睛,将军去的那个方向是……听雨院?!
听雨院……
卓夫人要翻身了?!
与此同时,怀远将军府。
沈十三和霍清对立而坐,郭尧站在沈十三背后,脚趾头都在发麻。
我的个亲娘!下次霍清再来,他一定先拼死爬出将军府!
将军这架势,忒瘆人了!
这到底是要干嘛?要干嘛?
只见沈十三坐在揽月阁前院,对面是霍清,身后是郭尧,他却一言不发的坐着,手里是那柄陪他征战四方的长刀。
他一手执刀,一手拿着擦刀布,把一柄干干净净的长刀擦了又擦。
此刀刀背宽一指,刀锋常年饮人血,寒气逼人,锋利无比,刀尖部平,不朝前突,刀柄直,柄后有刀环,看起来古朴无华,却是玄铁所铸,能劈断普通铁器而不卷刃。
沈十三就着刀柄,把锃光瓦亮的刀刃来回擦拭,脸上不喜不怒,沉默不言,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这事情的起因,还是霍清。
他来府中,带来一个消息,说萧正卿的人正在京中四处打听江夫人的来历。
据霍清手下的人来报,江夫人现在位处荆州,而萧正卿……现在也在荆州。
霍清说:“属下推断,江夫人与萧正卿,应当是同行而走。”
话一说完,沈十三就这样了。
霍清来时沈十三正在练刀,听他回禀时便开始拭刀,现在他话都说完老半天了,对方还是一遍一遍的擦他那柄刀。
霍清沉默了。
将军,你娶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她走的时候有没有顺走府里什么重要的东西?
你俩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说漏嘴什么重要的军事机密?
她是不是哪个政敌或敌国的细作?
萧正卿都在打听了,你还不动如山?!
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真给她透露了什么机密?!
霍清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沉默下去了,他试探着喊了句,“将军?”
沈十三保持他那拭刀的动作,“说。”
“您看……要不要追?”江柔虽然已经走了小两月,但现在只要跟着萧正卿的人,找到萧正卿,就能找到江柔,拿人保准一拿一个准!
沈十三手上的动作停了,猛然把刀往石桌上一放,铁器和石具碰撞,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沈十三完全没体会到霍清的良苦用心,以为是让他去跟萧正卿抢夫人,于是沉下脸,“追什么追?”
当初是那混账要死要活的要走,现在反倒要老子去把她追回来?老子不要脸的啊?!
说完就起身回房,把门甩出‘哐’一声巨响。
没多久,房间里面就传出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声音。
沈十三在房间里气得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