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被元极的眼神儿给截住了,看了一眼侧脸发白的秦栀,元极随后朝着床里侧又挪了挪,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忍着,会有些疼。”
“元极,你要是像上次那样把我困住,我就咬死你。”虽是没看到元极和那军医的表情,但秦栀也猜得到。尤其这厮的手爬上来了,她就瞬时明白怎么回事儿了。后腰的伤比她想象的要严重,肯定是江水中的乱石刮到的,那种情况下锋利如刀,即便是木头做的也扛不住。
闻言,元极却不禁弯起薄唇,“不是沙子味儿的,我不会拒绝。”
斜睨了他一眼,秦栀无言以对,任凭他弯下身体直接压在她双腿上,一只手扣住她两个手腕,另一手则压在了她的肩膀上。
他如此大张旗鼓,秦栀也跟着深吸口气,然后咬住牙齿。
随后,便感觉到那军医动手了,疼痛如期而至,她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老军医的手法还是很利落的,而且他有麻药,只不过效果不太好,且起效会比较慢。
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秦栀都感觉到那老军医应该是在开始缝合了,才渐渐发觉没有那么疼了。
发觉到她的身体放松下来,元极也缓缓松了力道,盯着秦栀的脸,他抬手把她额上的冷汗擦下去,“马上就好了,一会儿再让军医看看你的肋骨。还有,你身上有许多伤,最好擦药。”把她衣服卷起来时元极就看到了,青青紫紫的,好像挨了一顿暴揍。
她本就特别白皙,衣服遮盖之下,更是白的异于常人。
如今这般看着,还真是让人不禁觉得有些触目惊心,一定很疼。
“我要咬死你。”闭着眼睛,秦栀狠狠道。
听着,元极不由微微摇头,“如果有力气,就随便你。不过现在应当没有那么疼了,不疼了就好。”看她疼的冷汗直流,他也觉得心里十分不适,甚至产生一股想要代替她疼痛的念头。
缝合完毕,军医擦了药,随后拿出纱布,元极动手,一圈一圈缠在了她的腰上。
犹如木偶似得被摆弄着,秦栀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倒是真的不疼了,这军营里的麻药她最了解了,这个程度完全正常。通常是最早用上,但都是等到挨过了最疼的阶段,它才开始起效。
纱布缠好,她被元极摆弄着平躺了过来,卷起衣服,一直到她肋间,那处骨折的地方也露了出来。
老军医略微查看了下,随后点点头,直说这个没事儿,吃药休养好就行。
躺在那儿,秦栀盯着帐顶,长发还潮乎乎的,但她身上也一层冷汗,刚刚的澡也算是白洗了。
老军医退下,帐内剩下两人,元极坐在床边看着她,随后抬手挪到她嘴边,“咬不咬?”
扫了他一眼,秦栀只觉得无言以对,“我不吃狗肉。”
收回手,他俯身低头在她嘴角轻吻了下,“狗子,你身上的才是狗肉。”
闭上眼不搭理他,躺在这儿真的是难受的很,后腰虽是不疼,但麻药的药效有限,只管后腰那一处,身体其他地方还是疼痛不已。
由此,不禁更是让人想念那个世界,但真的是已成回忆。
很快的,军医煮好的药便送了过来,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大罐的外敷伤药。
趁着用在后腰的麻药还有些作用,秦栀坐起身,接过那碗汤药,她就觉得胃里开始翻江倒海的。
“虽是难喝,不过我也庆幸此次受的不是内伤。不然这么一大碗喝下去,明天我非得长胡子不可。”话落,她把碗放到嘴边,硬逼着自己一口一口的喝下去。
元极几分无言,长胡子那事儿都多久之前的了,那人是萧四禾的手下,只能称得上是个赤脚大夫罢了。能治伤治病,却也是能治表面而已。
快速的喝完最后一口,她咬紧了牙根,避免自己会吐出来。
元极盯着她,拿着空碗不放,似乎也担心她会吐。
好一会儿,秦栀深吸口气,看向他,她笑笑,“放心吧,吐不出来的。”
微微摇头,放下空碗,元极将那罐外伤药拿过来,拧开盖子,里面满满的药膏。
用食指沾取一些涂抹到她的额头上,药膏散发着草药的味道,虽是不太好闻,但秦栀觉得在身上涂抹上这药,肯定能防蚊。
将她额头和手脚上的青紫都涂抹上了药,元极随后看向她的身体,他的手停在半空,欲言又止。
也转眼看向他,秦栀缓缓挑起眉尾,“把你脑子里的想法飞踢出去,不许想。而且,我也不用你帮忙了,自己能行。”说着,她把装药的罐子夺过来,接下来自己动手。
放下手,元极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倒是没有任何让人想歪的颜色,“你确定?”
“非常确定。”秦栀简直斩钉截铁,确定的不能再确定了。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我只能从命了。尽量把身上的伤处都涂抹上,明日便不会那么疼了。”说着,他站起身。
秦栀微微点头,有药自然要用,怎么会和自己过不去。
“这大帐不会有任何人进来,你安心休息。”说着,他转身欲走,不过却又忽然留下一句,“我去处理伤口。”
闻言,秦栀一诧,“你还真受伤了?严重不严重?”
“死不了。”元极想了想,随后回答她,便转身离开了。
瞧他那背影,秦栀微微皱眉,他这回答有些难解。是故意在她面前装坚强,还是真的不严重。但如果不严重还特意在她面前说一声,难不成是想唤起她的怜惜之情?
她现在怜惜自己还怜惜不过来呢,好疼啊!
夜越来越深,北江流动的声音震动天地,好像世界都被这江水的声音笼罩住了。
元极从上面弄回来的树枝有限,所以火堆一直都小小的燃烧着,但这点光亮和温度也够了。
秦栀身上的衣服已经都干了,不过不管是湿的还是干了都不舒服,而且她全身上下都很疼。
元极期间又上去了一趟,秦栀仰头看,也发现其实上头也没多高,而且还有许多的粗细不同的树。大概是因为大雨,它们都歪斜着。
这种程度,秦栀也能爬上去,就是不知上头是哪儿。
这片地形她不是很熟,太过复杂,哪怕是她之前看的多种地图,都没有太过详细的描绘过这里。
很快的,元极就回来了,因为他之前在水潭里洗过,所以秦栀也不确定他有没有受伤。而且看他现在行动自如,看起来是没有事的。
“有看到鹰机和甲字卫的影子么?”他们武功高强,但在大自然面前,再高的武功似乎都如同秋后蚂蚱的蹦跶,胜算寥寥。
“没有。你无须担心,他们自会保住自己的命。”元极在她身边坐下,一边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如果他们被冲到下游,那么也根本无法和咱俩汇合。看来,咱俩要独自离开这里了。出山之后,再派人过来找他们。”当下,还是得赶紧离开此地才是。尤其她现在全身很疼,又开始感觉饥饿,不是好事儿。
“别担心了,若这种境况都无法应对,天机甲也容不下他们了。”元极说的极其简单,但又莫名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看向他,秦栀也无言,遇到他这种上司,他的手下居然没想过跳槽,真是奇迹。
“这是什么眼神儿?”垂眸看着她,这眼神儿明显另有他意。不由的倾身低头靠近她,似乎是想利用色相来刑讯逼供。
秦栀抬手推开他,“是看你骨骼清奇,对你表达由衷的敬佩。不要离我这么近,我满身都是泥沙,好难受。”而且身体又很疼,所以真的超级不舒服。
“忍一忍。虽然是挺脏的,但你最好还是不要在这外面清洗,上面的水潭也不见得有多干净。”主要是她受伤了,不能再进水了。而且看她现在的状态,的确是不太好,不知是不是因为后腰的伤。
“好。”点点头,秦栀也同意,因为她不太确定自己身上到底有多少处伤。
“过来,抱着你。”揽住她的身体,元极微微用力把她揽入自己怀中。
靠着他,秦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其实还是疼,不过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了。
小火堆还在燃烧着,暖烘烘的,而身边的人在拥着她,更是让她觉得十分舒坦。
虽说她长久以来都在依赖于睡袋,不过如今她发现,元极的身体倒是能和睡袋比上一比的。
伴随着滔滔江水的滚动声,秦栀很快的就睡着了,身体虽是疼,但睡过去之后就逐渐的感觉不到了。
也不知过去多久,秦栀还是被江水滚动的声音吵醒的,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河面极广的黄色江面,那江水就好像一群奔腾的野兽。
而且,很多东西都被江水席卷在了其中,乱石,还有大树。那么粗壮的大树顺着江水往下漂,身不由己。
看着,秦栀才缓缓地发觉自己的身体有多难受,一种说不上来的疼痛,这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碾过一样。
不过如今看着这江水里面的东西,她倒是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江水里这种情况,她这样也不奇怪了。被这些东西撞的,她没散花已经很幸运了。
温热的呼吸从上头洒下来,下一刻,元极的唇落在了她的耳边,“醒了。”
缩起肩膀,秦栀随后坐起身,全身都疼,爆炸一样的疼。
“能不能不要随便亲我,我身上都是泥沙,特别脏。”而且他这动手动脚的毛病愈发严重。
“我又不嫌弃。”元极薄唇微弯,说的好像极是有道理。
秦栀也无言,“看来昨日开启了你的猎食新领域,发现泥沙也挺好吃的。正好,为国家省粮食了。”站起身,她腰间捆绑着元极的衣服,随着这么一动,她才发觉自己的后腰有多疼。
瞧她站起来后就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不动,元极也不由得微微皱眉,“很疼么?”
“还好。”深吸口气,她直起腰背,要断了一样。
“走吧,赶紧离开这儿。”她的情况已不容许他们再拖延下去,最初他是打算回到昨日血燕散花开启的地方去看看的,重新出世,效果如何,还有柴廷南与公冶峥,不知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尸体。
上头就是个高坡,有许多的大树小树,尽管歪歪斜斜,不过也能用得上。
秦栀本想自己爬上去,不过她一走动,不止后腰在疼,连两条腿都难以挪动,她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看来这身衣服之下,伤处多多。
被元极揽着,他借着那些树枝的力量,轻而易举的跃到了上面。他们已经被冲出葫芦山所在的范围内,反而距离出山的方向很近。
他的手臂横在她腰间,虽是避开了后腰的伤处,但是却不时的碰触到她曾骨折的肋间。
两番折磨,真是让她不知该如何调整位置才能不疼。
元极的速度很快,在乱山怪石之间奔走,如履平地。
秦栀自是不想出声从而耽搁两个人的时间,不过却好奇他真的没受任何的伤么?北江里的情况,可不是有武功就行的,江水裹挟着乱石大树,无孔不入,他还拉着她,同时奋力的调整方向朝着岸边靠拢。她不信他毫发无伤,可他现在看起来却是真的没任何问题似得,由此让她不由更担心。
他练的武功,损益相当,但当下秦栀却觉得坏处要更多。
不时的调整方向,因着天上有太阳,对于分辨方向就更容易了。
太阳偏西时,元极和秦栀便出山了,这外围被连日来的大雨冲刷的已变了样子,和那时秦栀刚刚抵达这里时,完全不一样了。
元极当机立断的便朝着大魏边界线退离,因为那里有营地,虽说条件一般,但也绝对算得上是个暂时落脚地了,尤其是对于现在的秦栀来说。
夜幕降临时,两人抵达了营地,元极忽然出现,营地的人都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