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真假难辨的(一更)

狱卿对视了一眼,明显几分为难,说她是世子妃,就是上头传下来的。他们还奇怪呢,明明元极已经解除婚约了,怎么这会儿忽然冒出个世子妃来。

看着那个少年,他嘴里的确在碎碎念,听不清是什么,但根据发声的频率来判断,应该是在重复一句话。

他脚上的鞋已经破了,露出脚趾来,但脚趾明显有伤。

“乔姬你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咬的?”秦栀可以确定他的脚是被什么动物咬的,可是分辨不出。

乔姬随即过来蹲下,看了看,然后试探着动手把鞋子破开的部分弄开些,又观察了一会儿,她叹口气,“是蚂蚁。”

秦栀微微点头,随后凑近了些,将耳朵凑到那少年跟前,仔细的听他在说什么。

没有碰到他,他好像并无知觉,即便秦栀靠的很近,他也依旧是那个模样。

听了一会儿,秦栀便站起了身,“我再去看看昨晚新送来的那个。”

狱卿立即在前带路,走过数个牢房,便看到了那个被五花大绑的疯子。

牢房里搬来个木床,那个男人就被捆绑在木床上,随着他们走到牢房门口,他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嚎叫声,整个人还在挣扎着。但是绳子捆绑的太紧了,他一动,整个床都在晃。

狱卿打开牢门,秦栀随后走进去。逐渐接近那个被捆绑起来的人,能听得到他除了嚎叫外还发出傻笑的声音。

盯着牢房的顶部,眼睛无神,全身都一阵一阵的紧绷绷。

在木床边停下,秦栀垂眸看着他。

蓦地,她猛地抬手,只有两根手指,径直的朝着他的双眼插了过去。

他眼睛睁得很大,好像根本没瞧见有两根手指朝着自己的眼睛插过来,眼皮和眼珠丝毫不动,嘴里的碎碎念也不停。

在距离他眼睛分毫时停下,秦栀收起那两根手指,反而在他脑门儿上重力的击打了下,“马上要新年了,不知你想吃什么菜?山庄里的厨子能做各地的菜式,你想吃什么。”说着话,秦栀一边抓住他被扣在绳子底下的手,抓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轻捏。

他不回答,好像没听见,依旧盯着牢房顶部碎碎念。

“你隔壁的疯子也在无时无刻的嘀咕着,不过他说话的方式和你可不一样,他说的很清楚,说的是他看到过的记忆最深刻的。他说的是,蚂蚁来了,蚂蚁来了。”依旧抓着他的手,秦栀一边轻声说着。她的声音很温和,听起来极具安抚性。

“这里一定很不舒服吧,你想换个地方么?这山庄里有很多的住处,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分别说了三次话,但每次的话题都不一样。

缓缓地放开他的手,秦栀又摸了摸他的胸口,随着她放下手,她身边的乔姬忽然出手砸在那人的腿上,她手里一根长针,陷进去大半。

突如其来的疼痛,那个人眼睛一瞪,嘴里的碎碎念也停止了刹那。

乔姬握着那根针搅动了两下,然后才抽出来,那人脸色煞白,却依旧又盯着牢房顶部碎碎念。但这次却能听得清他说的是什么,他在说别过来别过来。

秦栀不由得摇头,看向站在后面的狱卿,“他是装的,把他带出去,大刑伺候。”

狱卿对视了一眼,然后快速的上前把那个人从木床上卸了下来。

秦栀和乔姬走出牢房,缓步的朝着行刑的地方走,乔姬回头看了一眼,随后小声道:“你怎么确定他是装的?”她刚刚拿针扎他,他也没叫,好像感觉不到似得。

“这精神问题,分为数种,状况各不相同。刚刚那个小孩儿,明显就是被吓得,他的情况其实很稳定,也很单纯。但是这个人完全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每样都想占上,不伦不类。你扎他的时候他疼了,甚至脸色都变了,碎碎念也停了一瞬,却忍住没叫。我说了三次话,他的手都有反应,心跳也异常。所以,他是装的。”秦栀淡淡的说着,然后在行刑的地方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乔姬点点头,“原来如此。”让她判断的话,其实她觉得这俩人差不多,都是不知在嘟囔着什么,完全听不到别人说话。

狱卿将那个人押解到了行刑的地方,将他绑在了木架子上,四肢身体都牢牢地捆缚住,连头都用绳子和后面的木头固定上了。

这种事儿狱卿们做的相当顺手,两个人递工具,一个人动手,那种像剃猪毛似得刀子轻松的把他的衣服剥开了。

挑选着肋条,然后下刀,那人随即便痛叫出声,撕心裂肺,可见这地儿是真疼了。

秦栀眨了眨眼睛,随后撇过头去,这种场面她真的不想看。不过这人明显是怕这个的,否则也不会采取装疯卖傻的方式,所以这招最管用。

狱卿在继续动手,乔姬反而在一直看着,明显在学他们的手法。

看起来,他们做的极为轻巧,更像在做什么精致的艺术事业。但每次动手,那人就惨叫,恨不得马上就死了一样。

终于,熬过了一刻钟,那人终于忍受不了了,“我说、、、我说,是公子缴了平阳的据点。他打晕我、、、是想让我将此事传达给你们,但却是要诬陷给玄衡阁。”

闻听此言,秦栀便随即定住了眼睛,蓦地转身看向那个已经血肉模糊的人,“你说的是公冶峥。”

“对,对。”他大声的回答,整个人已处于崩溃的边缘,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站起身,秦栀看着他,面无表情的思虑了半晌,随后再次问道:“公冶峥在哪儿?”

“还在平阳。”他如实回答,一副只盼不再刑罚的模样。

秦栀垂眸,细想了一下,她随后便转身离开了地牢。

乔姬随着她一同出来,从假山群里走出来,她低声问道:“这个人说的话可信么?”

“并不可信,他也可能是玄衡阁的人,故意要栽赃给大月宫。”秦栀摇摇头,她还需要再思考一下。

非黑即白,只有两个答案,但却不能轻易的做选择。

这也可能是公冶峥的阴谋,各种可能都要提前做设想,根据他的行事风格做猜测。

平阳?平阳是吴国的边境城池,处于大魏西棠和吴国的夹角内。上次被柴廷南和公冶峥困住时的地方,就属于平阳境内。

如此计算的话,距离小舟城也很近,公冶峥真的在么?

客栈里的饭菜味道一般,秦栀吃了一些便吃不下了,今日近距离又主动的和大蛇接触,让她只要想起就很不舒服。

这东西心理建设不管用,和它们相比,杀人都成了无所谓的事情了。

她放下了筷子,对面的人同时抬手将餐盘一个一个的放在旁边的托盘里,看起来好像专职做这个的似得。

秦栀看着他,忍不住憋笑,他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现在特像个服务员,还是那种长得漂亮会让人心情极好的服务人员。

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托盘上,元极单手拿着站起身离开房间,秦栀终是笑出声,然后起身一步步的走回床边坐下。

那个服务人员将托盘递给了甲字卫,随后他便回来了,倒了一杯水,自己喝一口,走到床边递给秦栀,一切做的无比自然。

接过来,秦栀顺便看了一眼他的手,“我看看你的手。”

在她身边坐下,元极扬起入鬓的眉,似乎没想到她居然还能提出这种要求来。

将手递给她,就差戳到她脸上让她主动亲吻了。

上半身向后,秦栀随后抓住他的手,然后把杯子放到一侧。看了他一眼,虽是一脸正经,但瞧他那眼神儿明显是期待的。只不过是抓住他的手而已,也不知在期待些什么,满脑子的不正常。

将他的衣袖挽起,结实坚硬的小臂露出来,上面一些较为明显的印痕,就像是和人打架碰撞之后留下的痕迹,有些发青。

抓着他的手臂,前后左右的看了一遍,“这半个月你干嘛去了?”他是去抓了内奸,但应该还做了别的事儿。

“杀人。”他看着她,很平静的说出这两个字来。

眨了眨眼睛,秦栀放开他的手,“那不知世子爷能否透露一下,那个有幸被你追杀的人是谁?”

“玄衡阁的狗。”他淡淡的说了一句,从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但依据秦栀对他的了解,他这话还有后半截,只不过不想说而已。

看着他,秦栀似笑非笑,“话说一半,似乎不是你的风格。另一半是什么?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分析?”盯着他的脸,虽然他一向面无表情,即便对她动手动脚时也能一本正经,但通过一些细微的变化,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根据她对他的了解,他已经在极力的改变他和她相处的方式,不像以前似得,将所有话都憋在心里。他在尽量的配合她,她问他话的时候,他也会尽全力的都告诉她。

而如同现在这个情况,他不说,那么原因可能只有一个,就是让他难以启齿,甚至有损了他的男性尊严。

看着她那双清澈的好像能看穿他的眼睛,元极缓缓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敲,“告诉你也无所谓,有个人活腻了,调戏我。”

闻言,秦栀随即睁大了眼睛,看他较为难看的脸色,可想而知那让他十分不爽。

很想笑,秦栀尽力的憋住,但露出来的酒窝却已经出卖了她,“被调戏的感觉如何啊?”总是他调戏她,这回被调戏的人变成了他,不知作何感想。性骚扰这件事,心里喜欢的话会觉得很有趣。不喜欢的话,会如同吃了苍蝇一样,还会想把对方捏死。

“很有意思么?”瞧她居然在幸灾乐祸,元极微微眯起眸子,很是危险。他不明白她是什么心理,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调戏她的话,他想把那个登徒子捏死的心都有。可她这反应明显不对,就显得他特别的自作多情。

摇摇头,秦栀抓着他坚硬的手臂,“所以,你把人家给揍了?”调戏他的话,应该是女人。不知是什么样的女人,如此勇敢,而且还能挨的了他的一顿揍。

“做得不对么?”她还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姿态,元极转过身体面对她,很想知道她现在是什么心情。

“做得对,很对。你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首先你得知道自己的气场有多强,多少看见你的脸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人,在看到你这淡漠的表情藐视一切的眼神时被生生吓退,你可能都不了解吧。居然有人能蔑视这一切,还能调戏你,我很好奇,这个人是谁?被你打死了么?”这个敢于调戏他的人,也是个奇葩。

听她这么说,元极的面色才微微好些,不过转念又想到了那让他心情极坏的场景,他的眼睛都快变成两把刀了。

“你认识,是柴廷南。”他淡淡道,语气之中杀意明显。

闻言,秦栀反倒一愣,“你碰见柴廷南了,在哪儿?”他们俩半个月前分手是在去往小舟城的中途,之后他便去小舟城去抓那个内奸了。一别半个月,其实他是从哪儿回来的,秦栀还真不知道。

“内奸逃到了南胡境内,我就是在南胡碰见了柴廷南。纯属意外,谁也没预料到。”元极说着,很明显一副遗憾没将她弄死的语气。

“她功夫很高,在西棠那次,公冶峥和你分别与她交手,都没将她如何。很强悍,这么强悍的女人,她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没想到会是柴廷南,秦栀也不再笑了。

“你的评价倒是很高,怕了么?”微微歪头看着她,如此夸赞敌人,她也是元极见过的第一个。

“不怕,若真狭路相逢,我把你送出去就行了。”扬眉,秦栀如是道。

无言以对,元极静静地看着她半晌,随后反手扣住她的手拿到自己嘴边,张嘴咬了一口。

吃痛,秦栀立即挣扎,他也同时放开了她,“如此无情无义,我现在十分怀疑,自己可能有眼无珠。”

“发觉自己有眼无珠也晚了,我很难缠的。”揉着被他咬的地方,还真是长了两排狗牙,真疼。

却不想,听到这话,元极反而弯起唇角,“有多难缠?我现在就想瞧瞧。”说着,他微微倾身靠近她,似乎想试试她的难缠。

抬手捧住他的脸然后往后推,“世子爷,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以前高冷的好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有多深入人心,你现在这样我真的很难控制住自己。夜深了,回去休息,我要睡觉了。”他的脸很细腻,温热的,摸着很舒服。

被她推开,元极若有似无的叹口气,“确定今晚不会做恶梦?”

“难道你又要承包驱散噩梦的工作么?我不需要,我能自我调节,我心理很强大的。”把他推着站起身,秦栀伸展开双腿,将床边彻底占据住,免得他再坐下。

没有再说什么,元极只是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随后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便转身离开了。

瞧着房门被关上,秦栀笑了笑,她刚刚的话说出来,想必他内心很挫败吧。

其实想想,自己做的也可能不对,应该尽力的放低一些姿态,或是让自己看起来柔弱一些,这样他的心里也能舒服些。

但这东西后知后觉,而且她也不是很清楚谈恋爱具体该怎样谈。她的考古计划是,给她时间尽力的了解他。但她忽略了一点,他又不是木头做的,会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那里让她去了解。他是活的,所以总是会做出一些超乎她想象的举动,所以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直觉的便是想拒绝。

但拒绝又是不对的,应该配合,但若真配合他的举动,就有些太过分了。

思虑了一番,秦栀不由得抬手抓头发,真是太难了,比她写论文还难。

所以,人为什么要产生感情这种东西呢?自找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