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很好。”秦栀开口,声线稚嫩,且透着几分虚弱无力。
“是啊,今日天气特别好。花园里的桃花都开了,几位小姐上午都在花园中赏花捕蝶。”小丫鬟连连点头,话语几分急促。
简短的两句话,秦栀得到了不少的信息。这小丫鬟称呼她为秦小姐,说起其他人时用的是小姐,显然她是个外人。
这里有数个小姐,可见应当是个大户人家。有花园,有很多桃树,花园很大,这是个很大的府邸。
她终于开口说话,这小丫鬟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尽管她在用笑意掩饰自己,但生怕惹着了她。
虽她是个外人,但显然并非身份很低,可又缘何头破成这样?又如此瘦弱不堪?
一手撑着床,秦栀缓缓的站起身,另一手却摸上了自己缠满纱布的脑袋,“头好疼啊。”
“秦小姐,你慢点儿。大夫说了,这头破的厉害,怎么也得养上一个两个月才能恢复。”小丫鬟过来扶着她一侧手臂,缓步的往餐桌边移动。
这小丫鬟年纪不大,力气却是不小,这也让秦栀更感觉这身子骨虚弱了。
坐在椅子上,那小丫鬟也适时的放开手,然后小心的盛汤。
看着她的动作,秦栀停顿了下,随后开口道:“头疼,身体无力,由此更觉孤单。”
小丫鬟把汤碗放下,一边看着她,那稚嫩的小脸儿上倒是升腾起几分怜悯来,“秦小姐,你就别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看开啊。这王府里主子太多,王爷又总不在这里,难免有些人会跋扈了些。但不管怎么说,秦小姐住在这里,总比流落在外要好得多啊。二爷他就是气盛了些,常日里也总喜欢拿奴婢们戏耍开心。”
听着小丫鬟这番明显斟酌许久的安慰话语,秦栀又得到了许多信息。
这个身体寄人篱下,很可能父母双亡。这是王府,主人身份尊贵。这王府很大,主子很多,王爷不在,难免有些猴子称霸王。
而造成她头破了的凶手也找到了,就是那个二爷。
喝汤,秦栀深吸口气,随着呼吸,头也涨涨的。
“那不知,二爷这几日在做什么?”喝了几口汤,她忽然道。
小丫鬟一诧,然后摇头,“奴婢也没见着,但听王妃身边的姐妹说,因为二爷打伤了秦小姐的头,王妃很生气,就把他禁足了。奴婢想,他可能是在练功吧,毕竟也做不了别的,他又不喜欢读书。”
秦栀微微点头,看来这个二爷年纪不大,还在念书的阶段。不过想想也是,能把这瘦弱的人头都打破了,也不会是神智健全的成年人,除了精神病就是小孩子了。
“禁足?听起来倒是很严重啊。”禁足?果然是封建旧社会,把人的头打破了居然只是禁足?应该把他送到派出所,好好给他上一堂课,熊孩子。
“秦小姐心地善良,其实若是王爷在的话,二爷可不只是禁足这么简单了。不过奴婢听说王爷快回来了,世子爷也要回来了。到时,世子爷和秦小姐就该订婚了。奴婢在这儿恭喜秦小姐,届时奴婢就该改口了,唤您世子妃。”小丫鬟几分讨好的说,也没注意秦栀放到嘴里的勺子都掉了出来。
订婚?
她缓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瘦的跟麻杆儿似得身体,这个世界的人疯了,居然要和这么小的女孩儿订婚?
暖春之际,阳光温柔,绿树红花交相辉映。
蓦一时的春雨亦是暖的让人心底痒痒,如同一只温柔的手,抚摸着大地上所有的人和物。
镇疆王府,楼阁鳞次栉比,绿色的琉璃瓦反射着阳光。各门各殿,厅堂恢弘,花园庞大,苍松点翠,拱桥流水,美不胜收。
王府西府,院落诸多,红墙林立。花草树木分割之中,一个院落矗立在此。
小院里多株兰花,但长势并不旺盛,甚至有几株看起来几近枯萎。
院子的地上铺着整齐的青石砖,干干净净。
阳光普照,蓦一时清风习习,时节正好。
一个扎着双包头的小丫鬟从院外小步子的走进来,手上托着托盘。托盘上放置一个青瓷碗,碗中是褐色的汤药,泛着极其厚重的气味儿。
小丫鬟踩过两级台阶,紧走几步,然后迈进了房门敞开的居室。
小厅之中干净整洁,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小丫鬟穿过小厅,走进左侧的卧房,同时也放慢了脚步。
端着托盘,走近窗边。窗子前,摆放着一把实木椅子,一个瘦削的身影此时正靠坐在那里。一身白色的长裙,乌发垂在肩背,她太过瘦削,以至于乍一看好像都和那宽大的椅子融为一体似得。
小丫鬟在她身后停下,将托盘放在旁边的小几上,然后端起那碗药,随后缓步的绕到前头,“秦小姐,该吃药了。”
椅子上人靠在那里一动不动,异常的瘦削,使得她身上的衣服都看起来松松垮垮。
长发未挽,额头上,包裹着很厚一层的纱布,使得她那张脸看起来更小了。
面色苍白无血色,脸儿小小,鼻子嘴巴也很小,唯独那双眼睛倒是很大。
她转动眼睛,视线落在那丫鬟的脸上,然后,逐寸的往下游移。掠过那小丫鬟的衣服,手,一直到脚下。
虽说她这个模样毫无杀伤力,可是那小丫鬟却因着她的视线觉得很不适。在她的打量下,小丫鬟总觉得自己可能有不对的地方,或许是做错了什么,或许是衣服鞋子穿的不整洁,以至于心下也跟着难安。
“秦小姐,喝药吧。”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小丫鬟把药碗送到她面前。
抬手,那细小的双手没有多余的肉,乍一看像鸡爪似得。
接过碗,低头,终于将视线从那小丫鬟的身上撤了回去。
小丫鬟也无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她的眼神儿,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将碗里的药一并喝了,药汤苦涩,但是她好像并无感觉。
小丫鬟把碗接过来,顿了片刻后便快步离开了,和来时可不是一个模样。
靠坐在椅子上,感受着喉咙里的苦涩,一边看着窗外的阳光轻柔,秦栀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
自己眼前的世界,不是真实的世界,这应该是梦里,因为一切都无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