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 77 章

“你把所有警察局里剩下的人都叫出来,把备着的警棍、防爆盾什么的都装备给他们。重新立一支新的队伍。”

“什么意思?”刘小安愣了下:“剩下的可都是文职了。”

“文职就文职。”柳恣揉了揉额头道:“今天内,募兵征军的事情要做完。”

这一夜之间,整个江银镇的发展目标从力争gdp变成保护所有人活下来,完全是在考验他柳恣的神经。

他既不知道那个所谓的金国有多强大,也不知道这扬州,和所谓的两国分界线,有多近。

宋国、金国、扬州都根本不存在他认知的历史里,江银跟那古镇换了位置,宋国的人也未必会给好脸色。

当务之急,是把秩序和分工全部重组。

——连货币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这镇子里没有驻军,也没有印钞厂,银行里的金条估计早就被钱局收缴干净封存了。

吴恭虽说三十出头,但对柳镇那小年轻而言怎么也算前辈,此刻只披着大衣,开始跟新集结的队伍训话。

稀稀疏疏的五六十人,连只负责接警电话的小姑娘都被分了警棍。

“听着,六十人哪里都别去,等会直接一个单位一个单位的征兵,把二十到四十五岁的壮年都登记姓名、拍照带走,”他咽了口唾沫,知道这事搞不好要背上无数的骂名,只站在柳恣身前道:“我记得镇西还有个没有拆掉的老中学,就把那里当新的兵营了。”

柳恣神情一动,询问道:“你觉得能征多少人?”

“两万上下。”吴恭想了想道:“镇子里快六万人吧,刨去女人老人孩子,剩下的都统一带过去,你觉得这么多人守得住江银吗?”

“不,实际上真正能算守军的,只有一万人。”柳恣看着他道:“还要分至少四五千,去种地和饲养场。”

“操,这个忘了。”吴恭又露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搞不好守军没来,咱就都饿死在这个冬天了。”

柳恣被他这么一说,又有点想再来一根白鸟。

他小的时候,最喜欢玩的就是搭积木。

后来三四岁会用电子屏了,就开始在虚拟的世界里搭各种各样的东西。

做战车也好,做城堡也好,第一步不是想要怎么开始搭,而是看清楚手上有多少的材料。

整个江银镇要在三天里拆干净,自行车公交车全部都要征用,物资也必须在暴乱前全部征用完。

“哟,柳镇长坐不住,跑我这儿来了?”

门外传来低沉又有些磁性的声音,柳恣扭头一看,见是钱凡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这男人年近四十,听说是特种兵部队里去过沙漠雪山的狠角色。

——光是看他手臂和颈侧的长疤,都仿佛写着许多的故事。

柳恣的眉侧其实也有道淡淡的疤痕,在他面前完全不足挂齿。

“钱局。”他上前一步,询问道:“你那边怎样?”

“该封的都封干净了——真有人跑也别管,大局为重。”钱凡的声音厚重深沉,哪怕是交代履职情况也带着股震慑的味道,他瞥了眼窗外已经整装待发的新队伍,哦了一声补充道:“我已经派了一支分队去拖车和拖自行车了。”

“好。”柳恣翻了页手里的笔记本,又问道:“消防局的人差不多中午回来?”

“嗯,我刚跟梨子说了,让她去跟校长们开会,孩子们先照常上下课,但食堂伙食总归会差一点。”钱凡摸了摸下巴,咧嘴笑道:“我可让人把所有冷藏库里的肉都收缴以后扔一块了。”

“那这样。”柳恣抬脚往外走,语气平静道:“征兵的事情交给吴局,你跟我回办公厅,我们去见农经部和农技部的部长。”

“哈?”钱凡倒是愣了下,这才意识到下头那带队的是供电局的吴局长:“他怎么来插手这个了?”

“电网全部瘫痪,已经陆续关停了。”柳恣跟着他往停车场走,漫不经心道:“他想代劳,我求之不得。”

那男人三十岁才跟初恋修成正果,眼下结婚不到一年,怎么可能接受现实。

他自己去接下那最麻烦的事情,要带着队伍全镇跑一趟,怕也是想转移下注意力,免得真崩溃了。

人平日里遇到些个挫折,总会嚷嚷几句不活了。

可真碰到大灾大难,却都选择咬着牙往前走。

毕竟是人。

车开的飞快,小秘书坐在后头压根不敢吭声。

胡飞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厅里人都齐了,舆论问题暂时还没爆发——毕竟电话和网络都瘫了。

“我说,你想过这几万人的食物该怎么办了吗。”钱凡打着方向盘,问了和吴恭一模一样的问题:“就镇里这些存货,能撑半个月都是老天保佑。”

别最后闹个人吃人的惨剧,想想都难熬。

“临时种菜也不可能催熟。”柳恣一合笔记本,慢慢道:“养鸡场可以稳定供应,三四十天出栏一批,之后多扩建几个也没什么问题——吴恭会批给那边的供电,毕竟要孵蛋。”

“然后呢?”

“粮食和蔬菜就要想点办法了。”他叹了口气:“要么出去买,要么出去抢。”

“别想了。”钱凡偏着头倒车入库,语气平淡。

“柳恣,你如果想让这一镇子的人活下去,”

“这附近的城市和村镇,都得打下来。”

事实上,龙老爷子当初退休了几年,在没被返聘之前,致力于研究自家孙子的幼教事业。

于是别人家的小孩两三岁时接触的是基础读物,绕不开大灰狼和小白兔之类的东西。

而龙牧还在爬的时候,脑子里就被爷爷亲手塞进去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重力是个什么东西,地球上有多少国家,欧罗语的基本用法以及等等。

三四岁可以流畅说话了,就开始英文教学化学的基础反应,以及各种物理现象的成因。

老爷子闲着也是闲着,还给他亲自编了好几本教材。

家里人都清楚龙老爷子不会揠苗助长,这事儿也就由着他来,没多拦着。

十三岁的龙牧虽然看起来是个眼睛亮亮的小男孩,其实已经是个小怪物了。

从华欧多国的大学都发来邀请函这件事来看,就已经可以窥见一斑。

此为防盗章,比例50,时间24小时。其实他们这些第一批接触到关键信息的人,都未必能够接受现实。

这可不是什么能被一笔带过的小事情。

柳恣自己都不敢估计,群众们知道这事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听见谁谁谁上吊或者聚众奔逃的消息了。

两人在车里沉默地坐了五分钟,在一根烟的空隙里短暂的逃离现实,在开门走出去的那一瞬间,颇有种踏入洪水里的感觉。

电梯已经被关停了,现在想要去六楼会议层,得自己爬。

还好是秋天,散热取暖的需求都不大。

日子再往后走,暴露的问题会越来越多。

听秘书胡飞的解释,现在几个部长都已经听他解释完了,在中心会议室里等待他的进一步指示。

另外,那个古代老人也被带去了会议室,好像还有谁给他拿了份盒饭。

柳恣原本心里沉甸甸的全是事儿,一进去反而愣了下。

一群人围在那老头的旁边,像是看稀奇似的。

孙县令虽然说心里慌的很,但饿总归饿,闻着味了吃还是想吃。

那几个浓妆艳抹又穿着暴露的女人一直在他身边晃,问了一堆问题又拿了份饭来,他本来不太敢吃,可是心想自己现在都被蛮子掳走了,明天活没活着都不一定,干脆吃了算了。

这饭食对于他平时的铺场来说,实在是太寒酸了些。

但分量虽然小,东西都奇奇怪怪的。

孙县令开饭之前,就有几个部长陆陆续续的到了。

他们看了厉栾的脸色,没有贸然的过去问东问西。

结果孙县令挑起一筷子的辣椒,下意识地看向厉栾道:“这是什么?”

旁边有个东南那边出身的小官,嘴欠直接回答道:“辣椒。”

“辣椒是什么?”

刚才还有些严肃的气氛,似乎开始被瓦解了。

结果这一盒饭的东西,除了猪肉他认识之外,其他的都跟稀奇一样。

其实办公厅里向来节俭,这盒饭也没啥东西——清炒土豆丝、洋葱炒蛋、辣椒炒肉。

宋代压根就没这些东西。

一伙人渐渐凑过来,还有个小姑娘大着胆子递上自己带的香蕉和草莓,试图投喂下这个奇异的古代人。

孙县令是真被吓饿了,尝了两口感觉没毒,胆子也渐渐大了。

所以柳恣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瞥见三四个人围在他旁边,有说有笑的看这老头吃饭。

钱凡及时的轻咳了一声,人们瞬间各回各位,只留下孙县令呆在那。

“对了。哪几个会说东南越语的?”柳恣看了眼坐在旁边埋头写总结的厉栾,下意识道:“得多找几个翻译官啊。”

“我秘书就是琥州那边过来的,会说越语。”农经局的蔡局长搭腔道:“多找几个来。”

孙赐点了点头,小声道:“我那边可以查办公厅的出身地辑录,先去看看?”

“嗯。”

孙县令又失去了存在感,小心翼翼的坐在会议桌一角那吃饭。

他见着柳恣那小白脸又过来了,只凑近厉栾,询问道:“你们那边的大官,是谁啊。”

这女人穿成这样,胸前一抹白都清清楚楚,怕是个妓子吧。

可这附近都是白墙,也不像是寻花问柳的地方啊。

他们那边的正经妇道人家,讲究的可是“笑不露齿、行不露足”,再穷的人家裙角都缀着饰物往下压,叫禁步。

“就是他。”厉栾头都不抬地回答道:“管着这边几万人呢吧。”

扬州城都有十来万人呢!

孙县令差点被土豆丝呛着,猛咳了下怔怔道:“这是个知州?知府?”

厉栾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再理会。

“今天主要解决两个事情。”柳恣并没有管角落里的小骚动,只两手撑在桌前,简要道:“第一,是政府改制。”

“第二,是确定未来一个月的守御和出征方案。”

他在欧罗国留学的时候,还闲着无聊学过军事理论,真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得着。

钱凡坐在他的右手边,打量着那老头的衣服和发冠。

“原有的社保部、企服部暂时封闭,公安局削减一半人员,转建军部。”柳恣说话时非常流畅,明显是都算好了:“而目前的食物囤积管理,由军部和财政所协管。”

生产力倒退的情况下,货币的存在感会越来越弱,而实际的物资反而成了抢手货。

“这件事两天内办妥,原社保部和企服部的人全部由钱局这边的人决定去留。”他深呼吸了一刻,目光落向了那个终于吃饱了的老头。

“你,叫什么?”

旁边的翻译已经就位,厉栾转着笔,咳了一声。

孙县令这时候才意识到大家都在看着自己,只慌慌张张的应了一声,心想自己是个知县,这白面郎却是个知府,只起身行礼道:“同知县县令,孙与仁,字持余……”

后头那一串大伙儿都没听懂。

柳恣心想真不是一个时代和国家的人,又问道:“扬州城离我这有多远?”

孙与仁歪着头听完翻译,思索道:“骑马的话,大概一天多点。”

厉栾一转笔,算道:“差不多一两百公里左右。”

……开公交车过去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