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在集结……”对面的声音情绪有些复杂:“不是,这个组织速度也太慢了吧。”
胡飞跟着分队去了北城门,站在瞭望点上接过对讲机,清了清嗓门道:“六子。”
“情况?”
“他们这可以算无组织无纪律了——”胡飞看着远处龟速集结的人群,皱眉道:“不对,他们也没有扩音喇叭,传递消息什么的确实麻烦……”
“说重点。”
“跟我们估算的差不多,北城夹城合计有四万守军左右吧,但明显在提防金国那边同时打过来,只有两万人在往这边赶。”
他顿了一下,慢条斯理道:“我怎么感觉,你们那边不用急了,这边推个攻城车过来都得三十分钟,不慌哈。”
柳恣随手把对讲机扔给了孙赐,示意部下把那个被绑着的郭棣拉过来,随口道:“无线电台架设好了吗?”
“已经可以和江银城发电报通讯了。”孙赐飞快道:“赵青玉问我们这边需不需要支援。”
“不用,留着五千人守在镇子里。”他掏出一盒白鸟,低头给自己点了一根:“叫翻译过来,我跟这个郭棣谈谈。”
一个长胡子老头被拉了过来,脸上有明显的怒意。
他只是被束缚了双手,嘴巴上没绑着东西,一路过来都骂骂咧咧的,可惜没几个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不远处的开明桥已经大局已定,剩余的守兵四散奔逃,几千人瘫在地上泡在河里,不是被闪瞎了眼就是被击晕熏昏过去。
江银这边虽然有少数人受了点箭伤,极个别人胳膊大腿上中了一箭,但问题不大。
“你是谁?”郭棣看着这个小白脸般瘦削高挑的男人,恼怒道:“你们从哪里来的?是金国人?”
柳恣抽了口烟,心想自己临时胡诌几句,应该问题不大:“我是临国的王。”
临时编的国家的王。
“临国?”郭棣睁大双眼,看了眼旁边负责翻译的女人,惊骇道:“哪里来的临国?”
“我们占了你的城,但不打算杀人。”柳恣慢慢道:“不想留在这的百姓和士兵都可以走,随便去哪,我们不留。”
“什么?!”老头儿被这几句搞得说不出话来,只追问道:“杭州沦陷了吗?宋朝亡了没有?”
对哦,他们是从南边杀进来的,这老头怕是以为连宋国都已经被占了。
“不,都还在。”柳恣揉了揉眉头道:“我们临国要做的事情,就是占了你们的扬州城,然后往北杀。”
北边矿产和自然资源都颇为丰富,听说被侵略的城市也都被建设的还不错。
这宋国的人种和华国人太像,无论是语言还是肤色样貌都像近亲,真要自相残杀,他心里也不舒服。
先去把北边的金国收拾干净,宋国的事情之后再慢慢谈就是了。
郭棣当了几十年的官,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他也发现这一路过来,地上连血迹都没有。那帮奇装异服的怪人看见路边逃窜的妇道人家顶多看两眼,甚至不会和金兵似的直接拖走。
占了城不杀人?还全都肯放走,就不怕回头他们再报复回来?
“你在听我说话么?”柳恣抬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扬起声音道:“郭知州?”
老头愕然的眨了下眼,第三次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你们北城和夹城的守军都别攻城了。”柳恣加重语气道:“等会把你送到城墙上面,你跟下头的将军元帅们说,肯定有用。”
“——然后呢?”郭棣心想这些人是疯了吧,不图钱不图女人,把城墙都给轰了进来一个人都不杀,是想搞什么啊。
“然后,这宋国的边境,归我们来守,金国的蛮子,我们来杀。”
柳恣歪着脑袋看向他,扬起了笑容:“这买卖划算吗?”
太平热闹的是宋大城,无所防备的也是宋大城。
床□□炮都在北城架着,南城以南因为联通着后方的村庄镇子,没有什么防备。
在冷兵器时代,城市的攻防是战争的主体。
人们执着于建越来越高的城墙,建造越来越强悍的抛石机,一千年来在一个个堡垒间反复拉扯。
几乎所有城池外侧,在高大的城墙顶部都建了凹凸的齿形矮墙,这种矮垛用来射箭和瞭望,凸出来的平面被称之为马面,可以有效的消除视野死角,进行□□箭矢的多角度射击。
而攻防战里首当其冲的,就是城门。
城墙一般都是厚土青砖垒积,如高楼般厚实而难以撞破。
人们没办法临时强拆,所以才会想尽办法打开那紧闭的城门,攻城车被一代代改良,连金人也抢了宋人的旧弓弩器械,想着法子改的更强势一点。
问题是,他们没有强拆经验,但江银镇的老技师们有。
——不就是定向爆破么?
十月十二日,凌晨三点五十。
万籁俱寂,就连角楼上负责瞭望的哨兵都陷入了昏沉的睡意。
扬州城南的树林里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十余辆大巴车,临时搭的帐篷里亮着四五个手电筒。
“炸药埋好了?”钱凡掐灭了烟道:“都就位了?”
“炸。”
在按钮按下的那一瞬间,整个城南如同有千雷招来般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炸药在破坏掉城墙的承重的那一刻,无数的碎石砖块全部倒塌,连带着角楼和高台也跟着坠落崩倒,前后千里为之地震山摇,霹雳般的炸裂声直接惊醒了整座城市!
花了三十年被反复加固构筑的城墙,在八秒中内伴随着尘烟飞溅,直接化为了须有。
钱凡绷着神色看着远处突然灭了灯光,突然坍塌崩解的那一整面城墙,直接按下对讲机下令道:“开车。”
十余两大巴同时踩了油门,找准入口从各个方向开了进去。
此刻的扬州城夜市刚至收尾的阶段,少数商贩已经开始准备早市的迎来送往,听到这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还以为是天火骤降,纷纷狼狈的四散逃命。
人们从门户中纷纷走了出来,忐忑的等待下一次地动山摇,只见有多个银白玄黑的庞然大物,若怪物般从多个方向冲了过来。
安江门一破,所有攻城者直接鱼贯而入,十分钟内就冲到了大东门附近,开始找衙门在哪里。
他们根本不需要准备军服——从现代人的装束上就可以看出是敌是友。
钱凡布置下来的任务,只有三个。
控制总衙门,控制北城门,找到知州。
伴随着大巴车的门徐徐打开,几百人直接五人一队飞快的集结又各自分散。
虽然只是一支临时集结的部队,可这几天的集中训练里,纪律和效率两字被深刻的贯彻。
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瘦西湖二十四桥附近的画舫皆惊骇的停了歌舞,忙不迭的熄灭了灯笼,生怕被波及。
长街夜市中的灯火也如同被追逐着般飞快的熄灭,连刚才奔跑着的百姓也忙不迭各自躲了起来。
他们根本不知道这突然来的变故是什么——不见马蹄声,不闻金人的刀枪之声,只有那骇人的白色光芒在街上扫荡,亮度犹如鬼魅临世。
所有人都配备了两个手电筒,每辆车还带了四五辆折叠自行车。
混乱之中,镇守本城的军队终于集结完毕,从西边的开明桥那里赶赴而来。
“是守军——七队八队!准备!”
还没等那些骑着马的兵士冲到这长街上来,突然有五个人迎面往前,六七个烟雾弹直接在夜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对准他们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