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巴刚要开口,这时候,酒馆的主人已端着两壶酒进来,陪笑道:“刚温好的酒,大人先喝一杯再说话吧。”
秦风苦笑道:“你若想我下次再来照顾你的生意,最好别在关键的时候打断我聊天,不然,失了兴致,这酒就喝不下了。”
酒杯还在秦风手上,秦风满满倒了一杯,只觉一阵酒香扑鼻而来,秦风脸色立刻又开朗了,微笑道:“好酒。”
他一饮而尽,却突然一阵咳嗽,咳的脸色有些涨红。
麻衣老人叹息着,拉了张椅子过来,请秦风坐下,道:“咳嗽最伤身,大人休息下。”
接着,苍老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又道:“不过我这酒专治咳嗽,大人可以多喝几杯,保管以后咳嗽就好了。”
秦风笑道:“酒若能治咳嗽,那就十全十美了。你也喝一杯吧。”
麻衣老人摇头道:“我不喝。”
“哦?”秦风惊异了一声:“卖饺子的人从不吃饺子。卖酒的人难道也宁可喝水,却不喝酒吗?”
麻衣老人道:“我平常也喝两杯的,可是这壶酒却不能喝,”
他呆滞的目光竟也变得锐利狡黠起来。
秦风却好像没有注意到,还是微微笑着问道:“为什么?”
麻衣老人盯着秦风手中的酒杯,缓缓道:“因为喝下我这杯酒后,很快就会七窍流血而死,而且不能使用灵力,越使用死的越快!”
秦风张嘴结舌,好像已经呆了。
卢巴又惊又喜,道:“想不到你居然会来帮我的忙,日后我必定重重酬谢。”
麻衣老人冷冷道:“你不必谢我。”
卢巴面色微变,陪笑道:“大人真人不露相,莫非也想……”
话还没说完,卢巴掌中的链子枪又已飞舞而出。
麻衣老人怒叱一声,佝偻的身子,竟似忽然暴长了一尺,左手一反,已抄着了枪头,厉声说:“区区灵神境,也敢跟我动手!?”
这胆小怕事的糟老头子,在瞬间就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连一张脸都变得红中透紫,隐隐有光。
卢巴看到他这种奇异的面色,连忙失声惊呼道:“大人饶命,‘剑圣令’我给你……”
他求饶已经迟了,呼声中,麻衣老人的右拳击出,只听“砰”的一声,卢巴的身子竞被打得飞了出来,缠在手上的链子也断成两截,鲜血一路飞溅,身子撞在墙上,恰巧落在灶上的大铁锅里。
这一拳的力道实在惊人。
秦风叹了口气,摇着头道:“我早就说过,你有了这宝物,反而会死得快些。”
说完秦风又看向麻衣老人,道:“我看这房子已经很旧了,你也不可能算的这么准,提前就在这里建好房子,等我们来。莫非你一个真元境强者,真的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
麻衣老人将半截链子枪甩在地上,出神的望着卢巴的尸身,脸上的皱纹又一根根现了出来,喃喃道:“为了躲避仇家,我已经在这里隐姓埋名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我再也没有杀过人。”
秦风笑道:“看来,很多人能活到今天,倒是该谢谢你。”
麻衣老人转身望着秦风,冷声道:“但我并没有忘记如何杀人,不是吗?”
秦风却摇头:“能让真元境高手藏匿三十年,你的仇家一定很强。而你能躲过这三十年,也并不容易。就为了这种事杀人,值吗?”
“值!”麻衣老人陡然脸色涨红,低吼道:“若是为了‘剑圣令’,这就绝对值。”
他接着又嘶吼道:“哪一个真元境不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谁像我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头都不敢抬?当年若不是我与欧阳雄的老婆私奔,岂会落到这份田地,如果我能得到‘剑圣令’,成功从‘剑缘大会’中脱颖而出。莫说一个欧阳雄,就是十个欧阳雄也不敢动我了!”
秦风笑了笑,道:“敢跟巨王城的城主夫人私奔,这份勇气我实在佩服。”
麻衣老人怒道:“死到临头,你还敢笑话我?”
秦风却道:“我可不是在讽刺你,一个男人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冒生命之险,负天下之谤,甚至不惜牺牲一切,这种男人至少已不愧是个男人,我本该佩服你的,可惜,你却只是个鬼鬼祟祟的小人,只敢在暗中下毒,却不敢以真功夫和人一决胜负。”
麻衣老人怒目望着秦风,还未说话,突听一人笑道:“这你倒是冤枉他了,下毒也要有学问的,就凭他,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而且很动听。
秦风微笑道:“不错,身为巨王城城主欧阳雄的夫人,一定有些手段。而且我猜她还一定是位大美人。我能死在美人手上倒也开心。”
那声音吃吃笑道:“好会说话的一张嘴,我若在三十年前遇到了你,只怕就不会跟他私奔了。”
笑声中,她的人已扭动着腰肢走了出来。
过了三十年之后,她还并不显得太老,眼睛还是很有风情,牙齿也还很白,可是她的腰——
她实在已没有腰了,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并不太大的水缸,装的水最多也只不过能灌两亩田而已。
秦风的表情看来就像是刚吞下一整只鸡蛋。
这就是近方圆十几万里疆域内,最顶尖的强者之一,欧阳雄的老婆?他简直无法相信。
女人年华老去,本是件很令人惋借,令人伤感的事,但她若不知道自己再也不是双十年华,还拼命想用束腰扎紧身上的肥肉,用脂粉掩盖着脸上的皱纹,那就非但不再令人伤感,反而令人恶心可笑。
这道理本来再也明显不过,奇怪的是,世上大多数女人,对这道理都不知道——也许是故意拒绝知道。
这中年妇人穿着的是件红缎的小皮袄,梳着万字髻,远远就可以嗅到一阵阵刨花油的香气。
她望着秦风笑道:“好一位风流小俊朗,我已经有三十年没有瞧见过这么神气的男人了,可惜……”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三十年前我家里却总是高朋满座,那时候方圆十几万里疆域内的少年俊杰,有哪一个不想来拜访我?只要能陪我说两句话,看我一眼,他们就好像吃了人参果似的,开心得要命,你不信问他好了。”
麻衣老人沉着脸,抱定主意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