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空城在住院部楼下等了有五分钟,王博就和苏暧茶来了。他有点失望,以为袁星仪和王清波也会来的。不过,还是迎了上去。
王博把花篮递给他,他一愣,就笑着提上:“在楼顶的病房里。”
王博想着外公的身份,住也没什么不对。
坐电梯上楼,袁空城笑着问苏暧茶在哪儿工作。
“警察啊,挺好,挺好。”
有编制的警察,至少身家清白,这倒不错。
来到顶楼,就看走廊里很安静,而护士站的护士,也都清一色的是中年沉稳的资深护士。护士长还是位五十多岁,拥有丰富护理经验的女人。
进出都还要做登记,王博和苏暧茶都拿了身份证出来。
做好登记后,袁空城才带两人进去。
拉开门,坐在病边的看护正在喂袁老喝汤。
袁老一把将汤掀掉:“什么鬼玩意儿,老子出生入死,就喝这东西?我要喝鸡汤。”
看护好像已经习惯了,把打碎的碗捡起后,嘟嚷了一声:“这就是鸡汤。”
“爷爷,我带王博看您了。”
袁老回过头,露出的是一张全是褶子又吓人的脸孔。他半张脸都陷了下去,特别是在左脸上,有明显的弹孔留下的痕迹。下巴上还有一道刀疤,像把下巴劈成了两半。右耳更只剩下半截,下面一半不知跑哪去了……
听母亲袁星仪说,外公曾被土匪绑到山里,最终死里逃生,却落了一身的伤。到后来继承了家里的铺面,资助好些救国青年,生意也越做越大。
到得后来,有半条街都是外公买下来的了。八十年代,袁家更是飞黄腾达。或官或商,在临安地位举足轻重。
但这让王博更是恨他,母亲的病,虽是绝症,但花钱也能拖个十年八年的。而这点钱,对袁家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或许在深了说,他是不喜欢王清波,袁星仪嫁给王清波,让他觉得丢了袁家的脸。
这老东西……
王博按住外公的手腕,几秒不到就松开了。
“没救了,最多还能活一年半。”
袁空城深知王博医术不会太高明,昨晚上细想了,王博有见解是一回事,能种药材是一回事,实际上的医术高低,又是另一回事了。
年纪摆在那里,他能看过多少病人?也就是运道好些,能赚钱罢了。
袁空城想着,就说:“也就这样吧……”
“是你,王清波!你把星仪怎样了?你这个乡巴佬!你没资格进我袁家的门!滚!你给我滚!”
王博脸色一变,看床上的袁老还伸手要拿拐杖,就一声冷笑:“我不跟你计较,但今天也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暧茶我们走。”
袁空城苦笑两声,这个表弟,性子硬得很呐。
苏暧茶跟在他后面,到了电梯口才说:“你外公有病,你跟他生什么气?”
“我是说给袁空城听的。”王博顿了顿说,“袁空城有病,三高,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还有糖尿病……”
“你看出来的?”
“他已经有并发症了,”王博按了按电梯,看还在楼下,半天没上来,“先是他有手癣,昨天吃饭时注意到的,他手掌跟烧伤过一样。”
苏暧茶一想,还真是,不由后怕,癣是能传染的,他又要常跟人握手,昨天还跟他握了手……
“昨晚我趁你不注意喂你吃了伊曲康唑胶囊,还帮你擦了复方克霉唑软膏,我爸妈也吃了药擦了药。早上观察过了,没有被传染。”
“难怪昨晚上你不让我用手碰你的……”
“咳咳,他的手癣还不算重,虽然像烧伤,但还很浅。再就是他的手肘上有黄瘤,又叫结节。米粒大小的黄色疙瘩,要不注意看,也发现不了。”
苏暧茶惊道:“糖尿病到并发症的地步,很严重了吧?”
“皮肤病变是由缺血、代谢障碍造成的,要拖延下去,当然会问题严重。”
电梯终于到了,王博让她先进去,才走过去按下电梯门。
“他还没发现,你不跟他说吗?”
“我在他口袋里留了张字条,他会看见的。除此之外,我再不想跟袁家有任何瓜葛。他不仁,也别怪我不义。我没必要去贴着他们。”
在袁家王博感受不到一点血浓于水的感觉,也提不上什么亲情了。
从小到大,外公也都只是个纸面上的称呼。
出了医院,王博和苏暧茶来到西湖边上。虽是十二月了,远不如月时苏堤踏青,九十月桂花飘香十里闻那般好。
可下起了一阵细雨,烟雨朦胧,也别有趣味。
漫步雨中,王博心情渐佳,苏暧茶拉他去品尝小吃,他也欣然点头。炸粽子、年糕手卷、红豆汤,吃到中午,肚子都饱了。
路上也人多起来,上下班的、不看时节来的游客、买菜回家的老先生老太太,还有三三两两依偎着在湖边逛着的情侣。
山里有山里的活法,西湖边上有西湖边上的活法。
说不上谁更好,适合的才是好的。
苏暧茶感慨地说:“我都想在西湖边住下去了。”
“住一段日子你又会烦了,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王博帮她将留在嘴边的红豆揩掉,又挑起她下巴,在她嘴唇上亲了下。
“做好事也不忘吃豆腐?”
“老板,要盒臭豆腐。”
“不是这个啦!”
王博嘿笑两声,抱着碗红豆汤,就瞧着来往如织的人潮,再住几天就回去了,也不能长住在临安吧……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