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虽如此说,可心底却知道,自己说出这话,有多么心虚。
前世她当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儿,父兄疼爱,姐妹亲和,连带着贴身侍候的丫鬟两只手也数不来。
人人赞她阅览群书,聪慧过人,可前世的她阅尽世间百卷,却独独对百姓唾骂晋惠帝“何不食肉糜”的典故而升起疑惑。
她虽知此言愚蠢,可心中却道,晋惠帝生于皇族,只是不知百姓疾苦罢了,又何至于天下唾骂。
直到历经前世,她才知自己所思是如何的混账荒唐。
在高床软枕上嘲讽前人,却偏偏浑然不知,自己便是那被嘲之人。
而今生重来,不过是为水深火热的百姓略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她又哪来什么自诩公主的架子。
如今出宫而来才知这天下的魑魅魍魉只多不少,经历过夜半惊魂同江楚珩配合着将计就计,亲手要了歹人性命等前世想都不敢想之事,如今不过是为这孤身在外的姑娘家亲手铺个被褥,她自然无谓。
一双眼睛瞄到温楚楚身下的榆木桌,她心下不忍让这同自己年岁相仿的小丫头睡硬桌,便随手拢了褥枕,开口相邀道:“夜晚寒凉,你要不过来同我一处睡?”
她不过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相邀,可温楚楚却是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她似是这一刹那才认识秦怀璧一般,怔了片刻,她才后知后觉道:“……你刚说什么?你在邀请我?”
秦怀璧莫名:“都这个时辰了,再耽搁下去天都亮了。我本想着趁着明日不必去施粥还能晚睡一会儿,你婆婆妈妈的,到底是愿不愿意啊?”
温楚楚似是怔了怔,片刻之后嘴角又忽地扬起一个弧度来。
她将匕首收入袖中,雀跃地蹦下桌子,哼着歌唱着曲儿地从秦怀璧手中夺下铺盖,三下五除二地除了衣裳发饰,还相当自来熟地霸占了床榻那更加软和的里侧。
将将躺好,小姑娘还撑着身子喜笑颜开地冲她挥了挥手。
“小少官,一起睡啊?”
秦怀璧:“……”
她的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那日同江楚珩共处一室时,江楚珩那些个无耻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