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冷石认出妹妹

国子监大人 早安夏天 3603 字 9个月前

冷石一听,忍不住激动起来,又赶紧问:“你家是不是姓石。你爹是不是镖头?”

“咦?你……你如何得知?”阿婴瞪大了眼睛,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是啦。是啦。正是她!

这时,冷石全明白过来,他捏着拳头,像被人点了穴一般,僵直着身子无法动弹。他在江湖中游历,甚至不惜动用所有的力量寻觅多年的人,此刻就在他眼前。这阿婴,就是他的妹妹啊!

“你……”冷石强忍着激动,说出来的话如鲠在喉。他多想与她相认,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不能。

阿婴没看出冷石的神情变化,却被柴司羽窥个透彻。他脑子转了转,心道:这冷石莫不是与阿婴有什么瓜葛吧?

阿婴依旧追问:“冷大哥,你怎么认识我家的?”

冷石轻咳一声,压制住内心的翻涌,才装作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原来你就是那石家妹子啊。其实,我们家以前也住在绣花巷,只不过你家住巷东,我家住巷西。”

“真的吗!?”他乡遇故知,阿婴格外高兴:“原来冷大哥你家也住在绣花巷啊。可是,我怎不记得你?”

“不奇怪。因为我家只住了很短时间。那时候,我跟你哥混挺熟的。只是从未见过你。”冷石目光宠溺地瞧着她,越瞧越觉得心中感慨:没想到啊,孩提时成日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丫头,今日竟然长得如此水灵了。跟他的样貌虽有几分相似,但,更像娘亲。不,比娘亲当年还要漂亮。

想到死去的父母,冷石悲从中来,心中酸涩不已。

他多想,抱一下这个可爱的妹妹啊。

冷石借故离开,来到无人的山坡下。

“噗通!”他朝着满天繁星的暗夜重重跪下。

一声一句,格外悲切。那是对在天父母的深情倾诉:“爹!娘!你们在天保护,我终于找到妹妹阿婴了!我一定会保护她的!请你们放心!”

说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他死死地抓着衣襟,已潸然泪下。

他没有发现,山坡下,却伏着一个偷听的身影。

此人正是偷偷跟过来的柴司羽。他觉得冷石行径怪异,便跟来一看。不曾想,竟让他听到天大的秘密:原来,冷石是阿婴的哥哥!

转念,柴司羽又心想:怪哉,那冷石为何不与阿婴相认呢。

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就在他寻思再三之时,冷不防,一把冰凉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冰冷的寒意贴在皮肤之上,令人毛骨悚然,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是谁?!

柴司羽鼓足勇气回头一瞧,瞬间倒抽一口冷气!

清涧城外的戈壁滩上,此时已是深夜,零星的光芒在如墨般地黑夜之中闪着微弱的光芒,外头的温度要比白天冷了许多,再加上吹着阵阵寒风,裹挟着戈壁的碎细沙石,砸在脸上只觉得生疼。

可柳云懿她们现在无法顾及这些,在通往延州府的道上跑了许久,丝毫不敢停下,一直跑到了下半夜,大伙儿实在是跑不动了。

这人又不是牲畜,跑了十几里路,总归是累的。

柳云懿喘着重重的粗气,觉得自己的腿像灌了铅一般,又重又疼,一下都抬不起来。

“不行了……我……我跑不动了。”

“柳柳!”赵祈见她停下,连忙返回去搀起她的胳膊。

种谔见众人体力已不济,便挥手吩咐大家先停下,决定先找个地方宿营,明天再赶路。

然,苏子由却担心西夏追兵赶至,毕竟对方可以骑马,而他们只能依靠两条腿逃命。他伸长脖子望向后方,漆黑的夜与贫瘠的土地连成一片,四周除了猎猎风声之外,没有一点其他的声响。

不见追兵的踪影,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们在哪儿宿营?”柳云懿被赵祈扶到一块石头上坐着。环视周围,除了嶙峋的怪石,就是一望无际的荒滩。

她认为,在靠近官道边宿营过于危险了。西夏兵一旦追来,很容易被发现。

种谔也认同她的看法,于是派人去附近寻了一处山坳,既能挡风,又便于藏身。大家便拖着沉重的步伐相互扶持着走过去。深夜清凉,一阵夹杂着潮湿的冷意扑面而来,令人瑟瑟发抖。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一处杂草丛生的山坡,下头便是今晚宿营的山坳。

等生了柴火,带着丝丝热气的火光将周围的黑暗驱散了几分,身子也分外暖和起来。

众人如今甚为疲乏,全都围坐在火堆旁取暖。除了这些国子监学子,还有十数位残兵败将跟着种谔一同逃命。

大家的身上混杂着泥土,在慌张的奔逃之中头发都散了几缕,因为逃亡而渗出的薄汗经过夜风一吹,更让人难受不已。人们都青白着脸,或坐或躺,一脸呆滞地望着火堆出神,看起来狼狈不堪。

疲惫终于缓缓漫上了他们的心间,过度劳累让他们此时觉得又冷又饿。哪怕此时有一杯热水都好。山风呼呼地从树木之间灌进来,在缝隙中发出阵阵诡异的响声,就像谁在黑暗中哀嚎一样。

而越是在这种沉寂地气氛之下,种世衡战死的场面如同汹涌而至的洪水一般,令人抵挡不住地齐齐涌起,国破家亡,小小的清涧城战火四起,他们无法想象现如今的清涧城会是什么场景,无论怎么想,都只觉得钻心剜骨般地残忍。大家顿时悲从中来。

种谔死死握着手中跟随着他十余年的配刀,上头还沾着带着腥气的敌人的鲜血,他一身戎装在黑暗之中显得寒冷异常。

种谔微微低垂着头,没有人发现,他紧握着配刀的手在轻轻地颤抖。

种家世代为将,驻守在边疆隐患最多的清涧城一带,他从小就对英武过人,有着战神之称的父亲仰慕不已,他在战场上的勃发英姿,在军营内对于战略的部署,既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又有过人智慧,他沉静克制,即使是大敌在前,都能稳坐泰山,自从他来到这里,便守护了清涧城数十年的安稳。

这一切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印在他心中。

为了这种仰慕,他少年时便跟随父亲的部队从军,他先从士兵做起,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将军之位,他参加过数不清的战役,受过不计其数的伤,他渐渐地开始如父亲一般在战场上杀伐决断,令敌人闻风丧胆。

即使被敌人的长刀狠狠地捅在胸口他也从未这么痛过,他的信仰,他的亲人,他同生共死的兄弟们,在今日全部将化为泡影。他从年少记事起便再未哭过。

他记得种世衡曾经对他说:“你若要想成为种家军的一员,那么能够流淌的,便只有鲜血!”

可是现在,种谔却像难以抑制自己一般,在黑暗之中,颤抖着,倔强地咬着牙,眼泪却不停地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