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后张了张口,还欲说些什么。
吕烟雨却突然跪在皇上面前,她黛眉轻蹙,双眼如同含了秋波一般,眼底是一片淡淡的哀愁,低声道:“皇上莫怪罪皇后娘娘,是臣妾不好,臣妾听闻皇后近日一直心情郁结,正巧今天得了荔枝,所以亲自择了一盘给皇后和众姐妹尝鲜,想着大家都在,皇后娘娘心情一定会好起来。可是……”吕烟雨哀伤地垂着头,纤白的手腕在脸上一抹,像是抹了把眼泪,又接着说:“是臣妾还不够用心,选的荔枝让皇后娘娘不开心,是臣妾做的不好。皇上若是执意怪罪娘娘,不是让臣妾更加不安么?”
而站在一旁的皇后虽面上淡定,心中却狠狠一揪,好个吕美人啊,颠倒黑白真是张口就来,还如此惺惺作态。平日里真是小瞧她了!
这一番景象,他人看得都忍不住动容,皇上见美人落泪更是心疼不已,忙将她抚起来,还柔声哄道:“朕的美人不光贤良,还如此心地善良,今日朕看美人的面子上不怪罪皇后。”说完,又斜睨了皇后一眼,声音冷了几分:“但若有下次,朕绝不姑息!”
然后便拉着吕烟雨离开了坤宁殿。
其余妃嫔见皇上离开,皇后娘娘此时心情恐怕也不会好到那里去,连忙行了礼,各个借故跟着离开了。
皇后确实是动了怒,被人明着算计了一把,吃了个哑巴亏,她怎能不生气,眼见着众人如鸟兽般散去,忍不住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了出去,骂道:“这个贱人!”
“哎呦。”九公公立刻上前,唤了太监将地上的碎片收起来,又在一旁劝道:“皇后娘娘您息怒啊。”
皇后冷哼一声:“皇上多日来不曾莅临坤宁殿,今日偏偏择这个时辰来,定是那妖妃的奸计。”
“那吕美人……可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啊。”九公公在一旁道。
“那有如何。”皇后眯了眯一双狭长的凤眼,目光皆是狠辣:“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能翻起什么风浪,本宫稳居后宫多年,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总有一天要她还回来!”
而另一处,吕美人抽抽噎噎地跟着皇上回到了槿樱殿。这是皇上特地赐给她的寝殿,外头栽种着一片杏树,中间独留着一条青石小径,从纷飞的杏花中走过,别有一番兴味。
到了殿中,皇上一转身,瞧见后面还梨花带雨的美人,顿时觉得一阵心痛,连忙上去揽住她,好生安慰了一番。
吕烟雨抬起挂着泪痕的脸,眸光潋滟,带着楚楚可怜的鼻音,柔声道:“今日皇后娘娘怕是要怪罪臣妾了,都是臣妾不好……”
皇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是美人的错,是皇后今日火气大了些,平日她倒是很贤德,定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的。美人莫要伤心了。朕还有政务要处理,晚上再过来看你。”
一直看着皇上从槿樱殿离去,吕烟雨不断落下的眼泪才猛地收起来,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缓缓地坐在塌上,目光淡淡望着窗外,外头的杏花落了一地,快要将那条小径盖住了,却还在不断飘落着花瓣,她忽然觉得心底同那些落花般萧瑟。
这时,布教头径直从外面走进来,对她笑道:“烟雨,你做的很好。皇上的心,已被你牢牢抓住了。”
吕烟雨坐直了身子,缓缓道:“还是军师你教的好。不然,我岂能在这明枪暗箭的宫中平步青云呢。只是……”
她抚弄着手边的茶盏,愁绪盎然。
布教头见她似有心事,忙问:“如今后宫唯你独大,你担心什么?”
吕烟雨叹了口气:“今日我惹怒了皇后娘娘,她必定不会放过我。虽然我是皇上的宠妃,但皇后毕竟是一国之母。”
经过今日之事,皇后必定对她怀恨在心,吕烟雨是担心自己斗不过皇后,对他们不利。布教头却对她淡淡笑道:“别担心,我有皇后的把柄。她输定了。”
那么布教头手中的杀手锏又是什么呢?
而正值多事之秋,远离清涧城远的皇宫内,也是一片暗潮涌动。
自从吕美人得宠,皇上便夜夜笙歌,丝竹之声不绝与耳,甚至懒待朝政。更冷落了一众嫔妃。
就连一向被皇上宠爱敬重的皇后娘娘也很难有机会见到皇上。
这日,刚过晨起的时间,众多妃子来到皇后的坤宁殿例行问安。
往日的问安也不过是几位妃子一同跟皇后行了礼,然后开始坐在堂下,和其她人聊聊宫中新开的花,新贡的脂粉绸缎和时兴的首饰,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事务,个个端庄稳重,虚与委蛇一会,就齐齐散去。
唯独今日,在吕美人得宠数日之后,那些妃子的忧愁便开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抑制不住。
一人抱怨,合宫众怨。
就连皇后都坐在上头,葱白的手轻抚着额间,看起来有些郁郁。
往日总带着些窃窃私语的喧闹的坤宁殿内此时寂静一片。
连今日特贡的精致糕点,都提不起众妃的兴致。
德妃悠悠地捏起一块藕粉糕,又叹气放下,低声道:“都说皇后宫中的藕粉糕清甜可口,皇上往日来了坤宁殿必要在饭前吃上一次。如今倒是省了,有了吕美人,再清甜的糕点也吸引不了皇上了……”
说到此处,下头竟传来一阵嘤嘤哭声,只见那王昭仪泪眼朦胧道:“皇后娘娘,自打那吕美人进了宫,皇上便日日昭幸,后宫不得专宠,皇上一时新鲜就罢了,那吕美人也不知劝着些。”
不怪这王昭仪哀怨,她也算是后宫的一位清丽佳人,相貌不凡,刚进宫时备受恩宠。结果还没风光多久,就来了个吕美人将她的风头全压了下去,甚至更甚。
皇后无奈地揉了揉眉间,缓缓开口:“那吕美人貌若天仙,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皇上喜欢也是应当。你们莫要因为这些小事就拈酸吃醋,省得惹皇上不痛快。”
底下一众嫔妃听了这话,都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不敢多言。
但是王昭仪却还哭丧着脸,不依不饶道:“可那吕美人仗着新贵得宠,日日缠着皇上不放,臣妾……臣妾听闻,皇上因此疏于政务,前朝大臣们都上本请奏呢。”
皇后闻言目光沉了下来,对着王昭仪厉声道:“后宫不得参政,朝廷之事你作为后宫嫔妃怎能胡乱议论?”
王昭仪战战兢兢,连忙跪下:“皇后娘娘息怒,臣妾一时不稳才说了这话,日后再也不敢了,请皇后娘娘饶恕。”
“罢了。”皇后对她摆摆手,示意她起来。又接着道:“不过,后宫不得专宠,这条是专门用来训诫妃嫔的,吕美人在后宫之内夜夜笙歌不说,还不懂得劝诫皇上,让皇上疏于政务,实在是不够贤德。本宫会好好训导她的。诸位姐妹不必忧心。”
底下的嫔妃这才放下心来,点头应了一声“是。”
正巧这时,小太监来报:“吕美人求见!”
众妃一听,面面相觑。
这吕美人破天荒地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又演的是哪一出戏?
皇后娘娘心里自有疑问,却不表露出来,而是轻撩凤指,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