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老朱走出包间,笑呵呵地来到晏轲面前,说道:“我有事先离开一会儿,你进去给他们倒茶吧。”
晏轲心里嘀咕着:“老朱这皮笑肉不笑的,搞什么鬼?我倒要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古怪。”他愉快地答应了一声,便拎着一个热水瓶,敲门后进了包间。
那处长见晏轲进来,只稍稍抬头看了一眼,便继续和杨啸说话:“老杨,你也别急着下军令状,太原集中营归鬼子山西司令部直管,可不是一般的监狱、收容所,本次流石计划你务必派出灵活、有经验的同志配合你完成!”
杨啸连连点头,示意晏轲给处长添茶。晏轲见处长用的是有盖的杯子,便用右手中指和无名指将杯盖夹住,轻轻抬起,大拇指、食指和小拇指将杯子取起,用左手将茶杯添至八分满,随后轻轻地放在处长右手上方。
晏轲同样给杨啸这般添了茶,然后转身就要出门。这时,只听到“啪”的一声响,处长面前的茶杯被他的胳膊碰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晏轲不慌不忙,回头用扫帚将瓷杯碎片扫在一处,还嘻笑着说了句:“落地开花,富贵荣华。”处长皱了皱眉,似乎很讨厌这种无厘头吉利话,但同时眼中也闪过一丝亮光,像是发现了什么。
处长冷冷地盯着晏轲将现场打扫完毕换上新茶后,突然又用蹩脚的日语说了一句话,晏轲在日本料理店里待了那么久,听得出是让他换一杯乌龙茶,于是按要求重新沏了一杯。处长和杨啸对视了一眼,面露喜色。
杨啸对晏轲说道:“好了,你先出去吧,把水瓶留下,我们自己添。”
临近中午,杨啸想挽留处长吃过午餐再走,被处长拒绝了:“这里人多,我不便久留,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说完走出酒楼,步行而去。
送走处长后,杨啸转身把晏轲叫到了刚才的包间,拍了拍他的肩膀,面露慈祥之色,微笑着说道:“这几天你别干活了,好好休息休息。”
瘦高个子面露欣喜之色,立即将手枪从中田佑男面前移开,右手一招,大声对那群士兵说:“弟兄们!赶紧上车,咱们去杀小鬼子!”随即小步跑出门外,十几名士兵也迅速跟了出去。
战火的蔓延就在一瞬间,这时,一发炮弹呼啸着飞了过来,在茶摊门前爆炸,十几名士兵全部倒在地上,瘦高的副营长被炸飞半个脑袋,血肉模糊的躯体横飞过来砸到中田佑男的上身,残缺的脸部正好与中田佑男贴面,令他忍不住大声狂叫起来,死命地甩掉身上的尸体。
随后又是一发炮弹在空中爆炸,中男佑男被一股强大的热浪掀飞,沉重地落到了地上,顿时不省人事。
中男佑男被枪炮和厮杀声惊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茶摊废墟下面。身上压着的一些柴木和面前落下的零碎物件,幸运地为他提供了伪装和保护。
他发现自己正处在白热化的战场中间,能够清晰地观察到双方交战的情形。在日军飞机大炮的狂轰滥炸之下,国军大部分武器装备和有生力量已被消灭,中田佑男现在看到的是日军步兵与国军残兵的短兵交接。
显然,国军部队虽然遭遇到了毁灭性打击,但斗志依然顽强,一声声怒吼,伴随着机关枪、冲锋枪连续的射击,还有一片铺天盖地的爆炸,宣誓着中国军人宁死不屈、保家卫国的决心。
震耳欲聋的声音中,只见泥土、石块、乃至人体残肢在空中纷飞,溅落的灰黑夹杂着夺目的鲜红,惨烈异常。随着时间的推进,日军的火力已经占了纯对上风,一些国军士兵,包括负责处决逃兵的执法队员也偷偷地摘下钢盔、脱掉军装,化装成老百姓死命逃跑。
中田佑男突然感觉头痛欲裂,眼前一黑又昏迷了过去。
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枪声已经变得稀稀拉拉,大批日军在战场上巡视,看样子,战斗已经结束,日军正在打扫战场。那些零星的枪声,是日本兵朝着那些仍未断气的国军士兵开的枪,还有一些日本兵甚至拿着军刀砍下了国军伤员的脑袋。
中田佑男再次亲眼目睹了日军的残暴杀戮,念如死灰,颓然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切,果真是‘圣战’造的孽?”
这时,他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从两具尸体底下爬了出来,满脸焦黑、一身血污,只有上衣领口有一处耀眼的雪白,隐约看出原先这是件高级白衬衫,显然,这应该是一名国军士兵,甚至军官。
此人趴在地上悄悄地看了看四周,顺手拉下一件尸体上老百姓穿的破衣服,快速向一处废墟匍匐,很快便隐藏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