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轲、侯二虎等人面面相觑:这位大宝兄弟真是说走就走啊!不过他既然是团长官身边的警卫,见到的人多,所言应该不虚。这晋绥军、中央军看来一时半会也真找不着,投八路倒是一条出路,不过像咱们这些看起来像土匪流氓一样的人,不知八路会不会真待见咱们。
于是,晏轲等人在附近找了个歇脚的地方,郑重其事地开了个会,讨论下步打算。有人提议还是回去,交城那边虽然局势紧,但地头熟,暂时混个温饱不成问题,然后再想办法重新拉起队伍。找正规军重新当兵这事还是搁一搁,看看情况再说,现在这个局势,就算找着了正规军,如果长官不靠谱也没戏,咱们可是都吃过被长官和老兵欺负的苦。
侯二虎突然对晏轲说道:“轲兄弟,你不是曾经说过要去刺杀木村那个小鬼子的么?咱们现在也没什么好的打算,不如先一起和你把这个仇报了。”晏轲连忙说道:“报仇是私人的事,岂能有劳虎哥和各位兄弟冒险,不成不成!”
侯二虎听了有些不悦:“这话我不爱听,既然认虎哥我这个兄弟,就需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别说你之前救了我的命,我理应报答,就算没救我,这杀鬼子、锄汉奸也是中国军人……中国男人份内之事。”
晏轲又道:“木村那个鬼子现在在太原,我都不一定能找着他,况且太原可不比交城,是鬼子重兵把守的地方,咱们几个一去,目标太大,要是报仇的话,还是我自个儿去比较灵活机动。”
侯二虎大手一挥,说:“这回别怪虎哥不听你的了,就这么定了,明天咱们兄弟几个一起回程到太原去,相互有个照应,帮你找消息,一起杀木村。”说完,也不等晏轲回话,起身招呼那两个兄弟和他一起到外面散散心。
晏轲看着侯二虎和两名兄弟离开的背影,鼻子一阵发酸:好兄弟、真军人啊,队伍散了,他们本可以凭着这些日子积攒下的家当过过安稳日子的,却偏还要去打鬼子,还要冒险帮我去报仇。我现在拗不过他们,但也绝不能让兄弟为我送命,今后找到机会杀木村前,我万不能鲁莽,也要考虑到他们的安危。
次日,晏轲一行启程前往太原,这回他们选择从山路行走,经过两天的跋涉,终于来到太原城下。
这太原城作为交通枢纽和战略要地,气势雄伟、戒备森严,远非交城那座小县城可比,他们远远看见那厚厚的城墙,隐蔽的岗哨,以及对来往人群进行严格搜身的伪军,还有那不断进出的宪兵车队扬起的灰尘,立即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压力,这种压力竟让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晏轲和侯二虎同时感到:这日本鬼子能在第二战区把装备优良的晋绥军、中央军打得落花流水,连能征善战的八路也不是对手,可不是徒有虚名。看现在这个架势,别说刺杀鬼子军官,现在想怎么混进城去,难度都很大!
晏轲和侯二虎决定先返回那个原本以为不会再回去的山洞,先歇歇脚,然后再从长计议。
第二天,晏轲、侯二虎一行人按计划下山向南出发,由于信息闭塞,说是计划,实际上也是走一步看一步,很大程度是要靠运气。由于长枪不便携带,他们将仅有的四支短枪进行了分配,恰好一人一支,作防身之用。临走时他们还在山洞的深处挖了一个坑,将其余枪支弹药用油纸包好装箱,全部埋了起来。
“快点快点,别像娘们似的什么都舍不得,丢了还可以再去弄嘛。不要了,全部不要了,今后咱们还回不回得来都说不定。”侯二虎一边呵斥着那两个恋恋不舍的兄弟,一边环顾山洞四周,其实他此时也略带伤感,暗自唏嘘。
侯二虎身着一身棉长袍、头戴礼帽,化装成一名走南闯北的商人,其余人则化装成伙计,各自背着一个包裹,里面装有干粮及布匹、棉鞋等日用百货,子弹袋则缠在贴身的腰间,在厚厚的棉衣掩盖下,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
经过近一天的步行,距离太原城已越来越远,但怎么样才能找到部队?光这么一直昂着头往前走肯定不行。路上的鬼子和伪军少了不少,逃荒的乞丐越来越多,不少从安徽、河南等地方向而来,侯二虎他们想问问乞丐们有没有见到过国军军队,但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反倒干粮被送光了。
几人继续前行,路上行人逐渐稀少,不时有看似逃荒的百姓或匆匆或蹒跚而过。这时,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风尘仆仆地朝这边走来,虽然廋骨嶙峋,但却双目炯炯。晏轲心念一动:“此人不像是逃荒的,倒像是当兵的。”当下朝侯二虎使了个眼色,而侯二虎显然也已注意到这个青年,心领神会地朝晏轲点了点头。
待那青年甩着胳膊渐渐接近,晏轲迎前几步,双手抱拳:“这位兄弟……”那青年边走边侧身闪过,骂骂咧咧道:“哪来的装逼货!谁跟你是兄弟?”这时,侯二虎等人一个跨步,围成半弧形拦住那青年去路。
那青年略带惊慌,但很快又镇静自若,转身对着晏轲道:“这位兄弟叫我?可有啥事?”晏轲继续抱拳道:“我等看这位兄弟骨骼清奇、举止潇洒,想必见多识广,只是想打听个事,别无他意。”
那青年心中暗道:“老子举止潇洒倒是有人说过,骨骼清奇你他娘的怎会知道?”便有些不耐烦:“请这位兄弟有话直说,有屁……我还要赶路,等不了多久。”晏轲见那青年出言粗鲁,也就不再假装斯文,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看兄弟并非普通百姓,倒像是个军人,莫非是逃兵?”
那青年一愣,先是张口结舌,随即把脸冲着贴近晏轲的脸,大声辩解道:“你再仔细看看?谁是逃兵?我看你才是逃兵,你们几个全是逃兵!”那侯二虎听得脸一阵红一阵白:“他妈的,还真让这小子说准了。”
晏轲看那青年的神情,已知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心中暗喜,又道:“兄弟稍安勿躁,我们几个只是想打听一下附近可有国军队伍,想去寻访一位好友。”
青年冷笑道:“少在这装蒜,看你们这个样子,像是汉奸。”说完,右手迅速摸向怀中,似乎要掏出枪来!说时迟、那时快,侯二虎一个箭步上前,用双臂紧紧搂住那青年,让他无法动弹,另两名兄弟随即一左一右上前帮忙,将之制服,侯二虎从腰间掏出短枪顶住了青年前额。
那青年挣扎着昂首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拦我?”随即,他抬眼看到侯二虎手中的短枪,又急忙叫道:“兄弟且慢,是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