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公公自然知道老皇帝在里面和玫妃做什么,他要是现在进去打扰了老皇帝和玫妃温存,老皇帝一定暴怒的。
可是,眼下轩世子又突发恶疾,情况刻不容缓,他若是不赶紧禀告的话,万一轩世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可如何是好?
听到凌楚焦急的催促,贾公公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敲门道:“皇上。”
老皇帝累了,因此并未听到外面的动静。
玫妃听得也不真切,所以也没吱声。
贾公公见里面没反应,又大着胆子提高了声音道:“皇上,老奴有要事禀告。”
这下,屋内的二人听得清楚了。
“皇上,贾公公在外头呢。”玫妃推了一下老皇帝,柔声道:“妾身伺候您起来吧。”
“这个讨厌的小贾!”老皇帝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任玫妃将自己扶起来。
玫妃跪在老皇帝身边,不着寸缕的身子又映在他眼前,让他忍不住又摸了一把。
“皇上。”玫妃给老皇帝抛了一个眉眼,然后一双嫩手给老皇帝披上了中衣,又给他将腰带系好。
随后,玫妃自己也不紧不慢的穿好衣服,规规矩矩的坐在老皇帝的身边。
“小贾。”老皇帝清了清嗓子,示意贾公公进来。
贾公公推门进去,凌楚跟在身后。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情欲过后的糜烂味道,让凌楚厌恶的皱起了眉头。
“皇上,轩世子的侍卫来报,说是轩世子不仅呕吐不止,而且还浑身抽搐。”贾公公不敢抬头,垂首恭敬道:“世子染了恶疾,性命攸关。”
“什么?”老皇帝一听,老眼一瞪,算是来了精神:“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老皇帝一心想除掉陈泽轩,可万一陈泽轩在京城里出了事情,那老皇帝必定推脱不了干系。
陈泽轩是南阳王的独子,搞不好就会有人将这件事情推到老皇帝的头上。
具体内情,贾公公也不知道,只好回头看了一眼凌楚。
凌楚会意,赶紧道:“回皇上,今晚吃过饭后世子还一切正常。”
“可半个时辰之前,世子就像是癫症发作一样,抽搐不止,差点咬断了舌头。”
“而且,世子身上还出现了很多青紫色的斑点。”
“奴才找了大夫,大夫也束手无策,只好先将世子打晕了,奴才没办法只能进宫了。”
“癫症?”老皇帝听罢,若有所思道:“朕之前从未听说过世子有这个病。”
凌楚摇头,惶恐道:“皇上,世子之前确实没有得过癫症,所以奴才担心世子是不是中了奇毒?”
老皇帝听罢,也觉得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快,小贾,立刻去太医院,让魏廖去看看!”
如果陈泽轩死在京城,那么老皇帝必定是要担上这毒害南阳王独子的罪名了!
南阳王和南阳王世子在民间的威名极高,老皇帝到时候只怕要被唾沫星子给淹死了!
“是,皇上。”贾公公给凌楚使了个眼色,然后二人迅速的出了房间。
待门被关上后,玫妃一边注意着老皇帝的脸色,一边转动着盈盈大眼:“皇上,您怎么了?”
老皇帝叹了口气,不悦道:“这个轩世子,好端端的给朕生出事端来!”
“皇上,臣妾有一言,不知道该讲不该讲。”玫妃给老皇帝拿捏着肩膀,细声细语道:“既然皇上挂念着轩世子的身子,依着臣妾来看,倒不如明个将他接入宫来。”
“宫里有上好的药材,太医们也不用两地来回跑,您也能放心。”
玫妃表面上说的冠冕堂皇,是老皇帝挂念陈泽轩,实则是暗示老皇帝不放心陈泽轩,不如将他接入宫中借着让太医给诊断身子的机会,更好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如此,老皇帝才能算真的安心。
玫妃的话让老皇帝很是受用,正中他的心坎。
将陈泽轩放在眼皮子底下,也就不怕他作妖了。
老皇帝点点头,望着玫妃的眼神充满了赞赏。
勾起玫妃小巧的下巴,老皇帝笑道:“小美人儿说的没错,就按着你说的办,明个就派人将世子接到宫里来。”
玫妃见老皇帝中计,笑得越发的妩媚起来。
主动跨坐在老皇帝身上,她又不安分了的动了起来……
“哒哒哒”,马车继续行驶着,没有亓灏的命令,杜江是不敢停的。
一群随行的侍卫们也骑着马,紧跟在后面。
顾瑾璃坐了大半天的车,着实是有点累了,可她又不愿吭声,只能忍着发酸的腰背,直挺挺的靠着阿翘的肩头。
况且,从出发到现在为止,大家还都没吃东西,因此又累又饿,一副怏怏不济的模样。
“杜江,告诉大家,就近停下来,今晚不走了。”亓灏撩开帘子,对外吩咐道。
“是。”现在走的是一条林间小路,杜江将马车往前赶了一段距离,才在一块平地上停了下来。
后面的侍卫们也跟着停下,大家下了马,就地扎起了营帐,生起了篝火。
“主子,奴婢陪您下来走走吧?”知道顾瑾璃坐的累,所以阿翘主动扶着顾瑾璃下了马车。
干粮和水等亓灏都准备的充足,还有顾瑾璃喜欢吃的精致点心。
看在有吃的份上,再加上帐篷也留给她和阿翘睡,顾瑾璃的情绪算是好了许多。
半个身子平躺在帐篷里,顾瑾璃仰着头,望着外面明明灭灭的火光,忽然觉得这静谧的夜真的是美好的难得。
侍卫们警惕的立在四周,不敢有丝毫松懈。
风吹过,可以听到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动。
夜空里的星星也比平时在王府里看到的要亮很多,空气里有股山间才有的清新。
白日里浮躁烦闷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阿翘躺在她身边,也眨着眼睛欣赏着漫天星光。
“阿翘。”轻叹一声,顾瑾璃喃喃道:“好久没有这样舒适的感觉了,真好。”
阿翘也赞同道:“是啊,如果咱们以后也不用再回王府了,多好。”
顾瑾璃撇嘴,“不现实。”
马车上,亓灏透过那被风吹起来的帘子,静静的望着顾瑾璃那姣好的侧脸,心里也一片柔软。
打了个呵欠,顾瑾璃有些困意了。
就在她合上眼睛,准备睡去的时候,忽然林间传出来一声异动,只听得“嗖嗖嗖”,有数只利箭破空而来。
“阿顾!”亓灏眸子一冷,一个闪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车厢内飞了出去。
昨日,在大夫人的专横武断下,尹子恪与江晴岚的婚事就这么草草的定下来了。
婚期,自然是按着上次媒婆王老婆子找的日子,六月二十九,也就是八天后。
江家攀上了这门亲事,整个府里都是喜气洋洋的。
而尹家,在大夫人和管家的操办下,也带着不少的喜气。
只是,高兴的人多,不欢喜这门亲事的人也不少。
事关自己的终身,尹子恪却不能自己做主,只能像是一个木偶人似的,婚事被旁人操纵着。
裁缝来量尺寸,做喜服,他脸上不见丝毫笑意。
面色淡淡,不吵不怒,真像是个得了仙儿,悟了道的一般。
随着府中的红色越来越多,尹子恪的话也越来越少,一整天下来,好像说的话也超不过五句。
他如一个提线木偶一样,别人让他试衣服就试衣服,别人询问他的意见,他也只是点点头,一切都好像与他无关似的。
这门婚事,本是他的终身大事,可整个府里上下都在忙活着,只有他像是个局外人,冷眼看着那些外人脸上的喜色。
大夫人像是故意跟尹子恪怄气似的,竟一步也没再踏入尹子恪的院子。
只不过是两日的时间,尹子恪的脸瘦了一圈,那模样让随从看了也忍不住心疼。
大夫人和尹子恪母子之间的不寻常气氛,让府中的下人们都敏锐的感觉到了,因此他们最近几日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在大公子的婚事上出了什么差错。
同样不开心的人,还有二姨娘和尹鹏林。
只是,他们母子二人除了通过谩骂来发泄心中的嫉妒和不平衡之外,暂时也无法做出其他实质性的“攻击”来。
窗前,尹子恪坐在轮椅上,望着那些因为自己的婚事而忙得热火朝天的下人们,嘴角溢出一丝苦笑来。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太后寿宴那晚上,顾成恩那冷笑的脸来,有些怀疑自己当年是否做错了。
如果,他没有放弃了自己心中那纯洁的一方净土,没有为了挑起尹家的重担来从商,那么他是否还能像最初那样,顺遂自己的心意过平凡的生活?
尹家像是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他的身上。
大夫人经常在他耳边唠叨着不管如何都要保住尹家的荣光,如此才能对得起已故的尹太傅,还有尹家的那些列祖列宗。
出自对大夫人的孝道和身为嫡子对尹家的责任感,他时刻不敢松懈。
而今,在他的努力下,尹家不仅保住了昔日的荣光,还得到了比尹太傅在世之前更光宗耀祖的殊荣,可惜他却无法主宰自己的幸福……
“大公子,这是裁缝给您和江小姐的戏服设计的样板,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的地方?”这时,随从手里拿着几张画纸,恭敬的递到尹子恪面前。
尹子恪的眼睛望着前方,连看一眼画纸都没有,语气也是平静得如那结了数尺寒冰的深潭一样,荡不起丝毫波澜来:“没有。”
“是。”随从应了声,转身离开。
视线移到桌子上的那张穴位图上,尹子恪想起现在顾瑾璃应该已经与亓灏在去云国的路上了。
眸光微动,他垂下了头。
散落下来的一绺头发,挡住了脸上的哀伤之色。
二十三日晚上便是云国皇后的寿宴,所以杜江为了赶时间,将马车赶得飞快。
顾瑾璃被颠得头昏眼花,难受的要命。
她靠在阿翘的身上,紧紧闭着眼睛,硬是忍着一声不吭。
“主子,您要不要喝点水?这样会好受点。”阿翘见顾瑾璃的脸色难看的很,贴心问道。
顾瑾璃眼皮连抬也没抬,闷声道:“不用,我怕我喝了会吐出来。”
亓灏抱着双臂坐在对面,他闻声睁开眼睛,见顾瑾璃的脸确实有点发白,便撩起帘子,对杜江低声道:“杜江,车子慢点。”
杜江点头,放慢了驾驶的速度。
虽然时间紧迫,但既然亓灏开口吩咐了,杜江也只好听从了。
顾瑾璃听到了亓灏的话,她的睫毛轻颤一下。
从王府出来后,他们已经马不停蹄的在路上跑了两个多时辰了。
谁也没说话,仿佛当对方不存在似的。
自打身份暴露后,顾瑾璃只要跟亓灏同处在一个密闭空间里,她就浑身不自在。
如果八皇子或者是陈泽轩跟着一道,兴许人多也就不这么尴尬了。
想到阿翘提醒的凤血玉,她咬了咬唇,在心里挣扎了一会,还是开了口:“亓灏。”
亓灏望着顾瑾璃,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当年给你的玉佩呢?请你把它还给我。”顾瑾璃坐直身子,神色看上去有种趾高气昂。
准确的说,那气势倒像是向贫苦百姓讨债的凶恶地主一样,理直气壮。
当年错的人又不是她,本身就是亓灏和老皇帝欠自己的,所以她为什么要畏畏缩缩的逃避呢?
“玉佩?”亓灏不知道顾瑾璃为何会突然提到玉佩,他沉吟片刻,沉声道:“你要玉佩做什么?”
这话让顾瑾璃听了就不舒服了,她冷哼一声,不悦道:“我要回自己的东西,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想着当初顾瑾璃以“林笙”的身份闯入夏荷院的那晚,当时亓灏的眼睛不好,但却能感觉到她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难道,是在找玉佩?
还有那次,他因着她的字而对她的身份初步怀疑,便趁着她不在王府里,带着杜江偷偷潜入了她的房间里,打算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却被她给下了春药。
她当时对他上下其手,在他身上摸索了一番,应该也是为了那枚玉佩吧?
巧的是,他没将玉佩戴在身上,而是藏在了书房的暗格里。
直觉告诉亓灏,顾瑾璃要这枚玉佩绝对有什么目的。
心里有了计较,亓灏深深的望着顾瑾璃,认真道:“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阿顾,你若是要其他的东西,我倒是可以给你。”
“那玉佩……不行。”
凤血玉是她给他的念想,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还给她的。
顾瑾璃听罢,不由得恼怒起来:“为什么不行?”
她好看的眼睛瞪着亓灏,像是一只任性的猫,挥舞着爪子在挠人。
亓灏忍着上前将顾瑾璃拥在怀里的冲动,轻声道:“因为,那是当年你给我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这四个字,像是晴天乍现的一道闷雷,生生的劈在了顾瑾璃的头上。
她的眼神闪了一下,全身也僵硬了起来。
她竟不知道,那玉佩竟还是定情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