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虎父无犬女!”旁的人有些惊叹出来,以前只当这七小姐愚笨怯弱,现在看,分明是至真至纯的孝女。
大夫人见周遭宾客们竟是围了过来,忙道:“你胡说什么,你几个堂哥是生病了,出来不得。”
“那大伯母就是允了锦婳扶棺?”林锦婳抬眼直直看着她。
“也不是不可……”大夫人看着她这双眼睛,总觉得脚底直冒寒气。瞧见旁人已经开始偷偷议论,只得咬咬牙寒声道:“好,但你要记住是你自己要去的,可不是谁逼你。”
林锦婳手心握紧,踉跄着起了身走到棺椁最前面,抬手扶住,想着温柔善良的娘亲就这样白白殒命,心头泣血,却只能装作不知情:“娘,不孝女送您最后一程。”
漫天的纸钱飞下,伴着未停的风雪,迷了人眼睛。
路边夹道的百姓瞧见一个瘦弱白皙的小女娃在前扶棺,均是低声议论。
林锦婳没理一侧的骚动,一直到葬下母亲。
但才与众人回了府,但前世的事还是接踵而至了,比如站在面前亭亭玉立的少女,那个将她推落水中,害她差点淹死的大姐,林惜玉。
夜里,风雪大了起来,卷起院子里无人打扫的枯叶,凄惶幽静。
房中一盏如豆灯火幽幽燃着,偶尔发出噼啪声响。
丫环采儿翻了翻盆子里的炭火,将冻僵的手放上去烤了会儿,才对一起的丫环白兰道:“你去小厨房瞧瞧药熬好了没,小姐落水这几日,就没一次药是准时送来的。”
“迟些再去吧。”白兰眼神闪烁,终是叹了口气。
采儿一瞧便知怎么回事,气得就要大骂,但顾忌还在睡觉的小姐林锦婳,才红了眼睛压低了声音:“这些刁婆子,如今夫人才去世,她们就迫不及待耍起刁来,连煮个药还推三阻四。难道这些狗奴才忘了她们是咱们三房的下人,而不是大房的狗腿子?”
采儿骂了一半又偃旗息鼓,如今他们林家是大房当家,小姐又病着,她们凡事都只能忍着。
白兰略有些哽咽,望着白色的床幔发怔:“老爷常年征战在外,大房的人对咱们夫人小姐表面看着客气,暗地里却处处刁难,这些见风使舵的婆子们哪里还肯把夫人和小姐当回事?只可怜了咱们小姐,如今亲娘不在,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也被大夫人想法子赶出去了。”
床上,才醒不久的林锦婳安静听着两个丫头的话,眼泪从眼角落下。
她隐约能看到帐顶的锦绣梅花图,那是娘亲亲自给她绣的。她如今重生,若是生在娘亲还没死之前该多好?娘亲这段时间总是神情恍惚,郁郁不已,落水身亡定也与这状态有关。
她咽下喉头苦涩,闭上眼睛,前世满门抄斩的血腥似乎还在眼前,她怀中无辜可怜的幼子,她被生生打断的双腿和灌下的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