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说着突然伸手拽上了自己的衣衫,双手用力猛然一扯,破旧的棉袄不堪重负地被从中间撕成了两半,竟才发下爷爷只是一件单薄的袄子里面竟然什么都没有穿,露出黝黑的胸膛,可是在他的腹部,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被粗线缝成的口子,缝补的很粗糙,却将爷爷的肚子串在了一起,就像是黑色蜈蚣一样在腹部蔓延,看在眼里,说不出的狰狞恐怖。
在场之人,天上地下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了爷爷的身上,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解和疑惑,可是娘却率先反应了过来,猛然睁大了眼睛,看着爷爷哆哆嗦嗦地说:“爹,你,你将泥胎藏在了自己的肚子里?!”
此言一出,山顶上的空气陡然一阵剧烈波动,双方的十数位半圣瞬间出手,可人还没到爷爷的面前,就听聻渐冷喝了一声:“住手!”
接着脚踏虚空往前迈了一步,盯着爷爷看了半晌,淡淡说道:“好手段,白老鬼,我先前一直以为你是个胆小怕死之人,可万没想到你居然藏了这么一手,竟将我们全都绕了进去,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只要你一个闪念,你的身子就会和肚子里的泥胎同时自爆,彻底化为灰烬,对吧?”
爷爷点点头,“没错,我之所将自己炼成行尸,就是要以死护着泥胎,行尸自爆没有任何人能阻挡的了,今天你们谁敢妄动一步,非但得不到泥胎,也将会和泥胎同归于尽,黄河鬼婴尸身自爆所产生的威力,你们这些半圣,怕是都不会不清楚吧?”
爷爷的一句话让在场之人全都如临大敌地齐齐朝后退了一步,可是只有大祖宗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看着爷爷点头道:“白老鬼不亏是我白家后生,有此番忠肝义胆,今后在白家你的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若谁胆敢不从,就以违抗家住之罪处决,都听明白了吗?”
见断崖上的白家门人齐齐称是,大祖宗满意地点点头,缓缓按下了身形落在地上,看了眼爷爷,又瞟了眼早已被白雪覆盖的二祖宗尸体,沉吟道:“既然老二已死,这二祖宗的位置也不能空着,从今往后,白老鬼,就是白家的二祖宗,而小乙作为他的孙子,就是我白家的二少爷,白秉德虽然死了,但说到底也是为了我们白家被九泉府处死的,不能埋没了他一片赤胆忠诚,就让他的灵位进我白家祖祠,享受我白家后人世代供奉,逢中元和开族都享受与我白家列祖列宗同样的礼遇祭拜,也算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点事了,白老鬼,你看如何?”
爷爷诧异地看着了大祖宗一眼,脸上闪过一抹犹豫,动了动嘴唇刚要开口,却忽听得一声凄厉的惨笑从山脚下传了上来,笑声阵阵,如同地狱深渊里的恶魔呼啸,钻进了在场之人每个人的耳朵里。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大祖宗,听见笑声脸色变了三变,眼神惊慌地看了眼下山的方向,嘴唇蠕动,说出了四个字:“黄河娘娘!”
看着四位半圣的合围之势,娘深深吸了口气,不怒反笑道:“白家一共七位半圣,除去在九狱九泉的那位,和刚刚死在我手里的一个,还剩下五位,而其中四位现在都出现在这里,看来,我的任务已经达到了。”
娘的一番话让大祖宗脸色剧变,可片刻后立即恢复如常,眯着一双眼睛,紧盯着娘说:“你在诈我?”
娘笑道:“看来你们这些老家伙是躲在外面躲的太久,连脑子都退化了,鬼婴泥胎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猜九泉府,就仅仅会派我一个人来么?”
大祖宗不说话了,阴鹜的眼神四处瞟了一圈,可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压力陡然在空气的四周弥漫,大祖宗和三位半圣脸色骤变,却未等他四人做出反应,周遭的空气一阵猛烈波动,数道人影如同拨云见日般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足足八人,全都是半圣!
这些人无一例外地穿着一身笼罩身体的黑色长袍,浑身散发着的阴冷气息,逼得漫天雪花都无不退散,这些人从一开始出现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出声,就连大祖宗的脸色也都变得铁青,沉寂了良久,才咬着牙说:“看来今日,我白家和九泉府是不死不休了。”
“咯咯,也不必如此。”
猛然间,一阵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回响,我和阮青脸色微变,就见在这些黑袍人的身后,一团淡淡的虚影闪烁,聻渐带着他独有的怪笑,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当看到聻渐也现身在晾尸崖上时,大祖宗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拉了下来,盯着聻渐看了半晌,呵呵笑道:“聻渐大人今日前来,不知是带着九泉府兵马司的意思,还是九世恶僧的旨意?”
聻渐依旧如同一团浓雾一般被黑袍笼罩在内,看不出表情,可是语气却是说不出来的玩味,“九泉兵马司的意愿如何?九世恶僧的意愿又如何,难不成还能因为是谁的意思,你白家今天还能再逃了不成?”
大祖宗脸上一黑,似乎清楚眼下的形势若是强拼,定然毫无胜算,深邃的眼睛闪过一丝幽光,随即像是突然释然,淡淡地看着聻渐,“鬼婴泥胎和白家,你可以选择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