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苏昕棠全然听不见别人说话,她的注意力,都落到了房间里的每一件家具摆设上。
苏家和住在这栋楼里的其他普通住户一样,还是按照师级退休老干部的标配,宽大采光好的房间温暖温馨,上面发下来的沙发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的除了伟人像,还有就是一堆镶在镜框里的各种照片和奖章,大大小小的黑白照片,获奖的奖章,挤了满满一个镜框。此外,便是苏昕棠和苏宇星兄妹俩读书时留下的各种奖状了。
这个家,在崇尚艰苦朴素的军队来说,并不奢华,却充满了无数的童年回忆。
看着看着,苏昕棠的鼻子一酸,眼前就朦胧了。
“咋啦?好好的回家了,咋还哭鼻子了?”
苏老爷子率先发现了苏昕棠的异常,被吓了一大跳,拿责备的眼神看了眼苏兴志。
苏兴志无辜蒙冤,偏偏还无人可诉,只得委屈巴巴摸了把后脑勺。
“没,我没事儿。”
苏昕棠慌忙擦拭落下的热泪:“爷爷,我是回到家了,一时有些情不自禁,所以才……还是家里好啊!”
她感慨万千。
“你这孩子真是,回家了是好事儿,还哭鼻子,看他们知道了,不笑话你。”
刘玉兰也打趣着苏昕棠,惹得苏昕棠自己也怪不好意思的。
赶忙岔开话题:“妈,你不是说今晚吃饺子吗?我也好久没包饺子了,今晚我也来帮忙。”
“得,大小姐耶,你还是乖乖地坐着等吃现成的吧。”
刘玉兰对苏昕棠的厨艺不敢恭维,赶忙拒绝:“今晚真让你帮忙了,等晚些,阿超怕是只能喝面汤了。”
几人,包括苏昕棠自己都笑了起来。
尤其是是苏爸,笑得最大声,声音也最是洪亮。孩子回家了,做父母的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妈,您别忘了,有一句俗话,叫做:‘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棠棠离开家都、都快半年了,你们还停留在我小时候不会包饺子的时候呀?我可是要开作坊的人!”
她得意洋洋地显摆,小女儿的娇态,在此刻彻底显露无疑。
“老苏好啊,今天怎么没去部队?”
“刘大姐回来了?听说上面又有任务下来了,你今天没上班吗?”
“文超,你怎么在这?哎哟!这辆车可真气派,什么,是你们领导的车子?我就说嘛……现在就回来准备过年?你们单位的领导可真大方!”
“……”
不管是好意的,还是恶意的,不管是真心问候,还是假意虚以委蛇的对话,对苏昕棠来说,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她贪婪地打量着军区大院里熟悉又陌生的一草一木,迫切地想要将眼前的一切和记忆里的景象结合。
她上辈子满怀憧憬,离开这里和阮蜜儿一起下乡,却闹出丑闻,和王伟被抓进了派出所。得到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宇哥却因为一时失手,打断了王伟的一条腿,犯了“故意伤害罪”被抓了起来。
即便苏爸和苏妈想尽办法把宇哥保释出来,可宇哥的部队生涯也走到了尽头。
宇哥退役,去了沿海一带打拼。可厄运并没有放过这个早已风雨飘摇的家!
等过了年,苏爸就因为身体的原因病退下来,可此时的苏爸,年不过四十许,正是一个男人打拼最黄金时段。再过了两个月,苏妈也离开妇联的工作。之后,两人靠极其微薄的病退工资,艰苦度日。
可惜,那时的她却自顾不暇。
她记得清楚,上辈子的此刻,她经受王伟的无尽纠缠,疲于摆脱对方而饱受精神折磨。
等后来她和阿飞结婚,再见到二老时,二老再不复此刻的精神抖擞,早有斑白了头发。他们也从军区大院搬到了郊外,租住在一个狭窄又简陋的出租屋里……
所以,严格来讲,苏昕棠离开军区小院,已经整整两辈子了!
远远地,还没有上楼,就看见祖父站在路口频频探头,神色紧张不安。
“爷爷,您的小棠棠回来啦!”
苏昕棠化作小燕子,直接投进了老爷子敞开的怀抱里。
“棠丫头总算回来啦?太好了!来,爷爷看看我家棠丫头黑了没,瘦了没?”
苏家往上几代人都是男多女少,这一辈苏家更只有苏昕棠一个女孩,从一出生,就成了老爷子的心头肉,宝贝疙瘩。也越发把苏昕棠宠得无法无天!
好在苏昕棠的性子好,这才没有被养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