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生心一磕。
“阿良还在逃,不过,他搅出这么大事,警察逮他更容易了。”
现在技术手段发达,你以为在网上发布视频就没人知道你是谁。
林鹿只想骂阿良一句,蠢得跟个猪似得。
他发布的视频正好就暴露他的ip地址,找他更容易了。
“现在阿娇的饭店关门了,朋友圈里传得都是这种小视频,你尽量开导下嘉崇,让他还是别趟这趟浑水。”
江生拧着眉,“知道了。”又问,“阿娇没事吧?”
林鹿手摸着兜里的烟盒,说:“永远别低估键盘侠自命不凡的正义感,一边看着视频,一边骂人不要脸。现在阿娇手机打不通。”
“她不能想不开吧?”
林鹿:“我哪知道。”
她来就是通知下江生,别让高嘉崇知道这事。
可有些事,并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发生的。
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阿娇的心里承受着无法排解的阴郁,连去超市买东西,都被人指指点点,还有对她不怀好意的笑。
一些经过她身边的男青年,还问她多少钱一宿。手机里的信息更是下流不堪。阿娇连着一周没有去看高嘉崇,他也渐渐察觉不对,开始打电话给阿娇,也让江生帮着去找人,可谁也找不到她,饭店里没有,她在晋城也没朋友,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视频发布出去的一个月,阿娇给高嘉崇发去一条信息,然后万念俱灰的站在了晋城商贸中心的露台上。
嘉崇,谢谢老天让我遇到你,也很感激我们相处的这段时光,我是个有过去的人,太阴暗也太肮脏,我没资格拥有纯洁的爱情,更没资格拥有你,我希望下辈子我们会遇到。我是纯洁的,你也依然会喜欢我。希望不是奢望。
再见,嘉崇。
当高嘉崇看到信息的那刻,捂住伤口要去找阿娇。
林鹿开着车,江生扶着高嘉崇坐进车里,满大街找人。
阿娇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朋友圈里忽然有人发布一条信息。
视频及配文,晋城商贸中心大楼有人跳楼。
接连的视频,一条接着一条,配文如下:
第二条:尼玛,为了等你跳下来,我在楼顶上了一个小时太阳了。
第三条:尼玛,你到底跳不跳?我这年龄小能等出你吗?跳吧,骚年,一跳解千愁……
第四条:尼玛呀,楼下好热的,快跳啊,谁不跳谁孙子。
江生心说,坏了!
高嘉崇点开视频,眼睛瞪得硕大,一直到镜头拉到最大,他捏着手机的手开始抖。
忽的对林鹿大喊:“去贸易中心,去贸易中心!”
林鹿大把方向,车头调转,直奔贸易中心开去。
此时,阿娇站在楼顶,眼睛里一丝光亮都没有,迷茫的看着远处。
风在耳边,头发撒开的飞起。
楼下的人在起哄,大笑,还有替她鼓劲让她赶紧跳下去的。
她蓦地的想笑,在她被人拐骗时,没有人关心,在她被迫卖淫时,没有人帮助,在她被马夫当街暴打时,更没一个人投来同情的目光,反而在她决定结束生命时,这么多陌生人冒出来,关注起她了。
楼下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有人等得不耐烦,冲着楼上大喊:
“跳啊,快点跳,还要回家做饭呢。”
闻声,周围一群人跟着哄笑。
不知是谁起的头,跟喊口号似得,喊起来,“跳啊,1,2。跳啊,1,2。”
人声鼎沸,如浪似潮。
阿娇迎风俯瞰楼下,嘴角扯起一抹淡淡的笑。
消防员从楼上系着绳子降下,站在阿娇不远处,开始安慰她不要跳,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想想家人朋友,还有那些关心爱你的人。
可阿娇听不进去,她看眼消防员无力的摇头,眼里一丝留恋的都没有。
高嘉崇冲到楼上时,腹部的纱布有淡淡的血丝渗出来,他满头大汗,对着现场民警说:“我是她朋友,我去劝劝。”
高嘉崇半个身子探出护栏外,刚要冲楼下喊,只见阿娇迈出最后一步。
消防员情急下去拉人,抓住阿娇的一只手臂,人荡在半空。
“阿娇——”高嘉崇大喊一声,“不要,不要……”
阿娇看到头顶的高嘉崇,对他笑下,她伸出手,消防员对她大喊,“抓住我,抓住我,别松手,”
可下个字,便被阿娇掰掉他手指的动作止住了,消防员和高嘉崇同时喊:
“不要,不要,别松手……别……”
阿娇最后说了句:“谢谢你,让我走吧。”
人坠下去,下面一片叫好声……
消防员捶着墙壁,撕心裂肺的大哭,高嘉崇捂住伤口直接瘫坐在地上,头向后撞着墙壁嚎啕大哭。
楼上是哭声,楼下是笑声。
这个世界很温暖,这个世界又很残忍。
林鹿攥着护栏,俯瞰下面举着手机,面带笑容和好奇的人群,她闭了下眼,胸腔内的憋闷感,压得她头晕目眩。
她从不是个善良的人,但此刻,她却希望,人心善从,恶小不为。
丁宇的车开出医院,江生回到病房,高嘉崇看他脸色不对,问句:
“又没盯到人?”
江生把门先关上,回到病床边,声音压得低,“丁宇刚才去看闫鑫阳了。”
高嘉崇眼睛一亮,这说明万英和闫鑫阳的关系是铁板钉钉了。
“接下来怎么办?”
江生垂眼,沉吟片刻,“我出去趟。”
“这么晚去哪?”
高嘉崇的话被江生甩在背后。
到卫视楼家属院时,江生没直接上去,他打了通电话,紧接着五楼的楼道里声控灯亮起,紧接着随着脚步声,由上至下的一直亮到一楼。
王队长从楼里走出来,“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放手。”
江生笑了笑,“老师不总教我们,做事要有始有终嘛。”
王队长看他眼,有责怪也有无奈,“这事危险,不是你能碰的。”他拿着车钥匙,往一辆黑色轿车走去,“走吧。”
江生跟着上车,轿车披着夜色驶上公路。
彼时,叶珏君从出租车上下来。
她付完车费,回头张望下,黑夜下的城市,平添几分难得的平静。车流如时断时续的小溪水,偶尔从眼前经过,又在分叉路口消失。
前面是一群楼区,叶珏君打电话:“我到了。”
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叶珏君挂了电话,往一家烧烤店走。
进店后,服务生招呼她入座,叶珏君说句:“找人。”便上楼了。
包间不大,一个门挨着一个,烧烤店的生意兴隆,二楼也吵吵嚷嚷。
叶珏君走到4号包厢,敲敲门,进去了。
阖上拉门,叶珏君看到坐在床边的卫琼辉,从这个角度俯瞰整片街景。
怪不得让她到路口再给他打电话,告知地址,确定没人跟踪才让她上来,也是个谨慎的人。
“坐,弟妹。”卫琼辉话不多,不苟言笑。
虽然见过几次面,但卫琼辉始终给叶珏君很严肃的印象。
叶珏君坐在对面,桌上点着一些烤串,但显然卫琼辉一口没动,他说:“吃吧,点上来的。”
叶珏君婉拒了。“我说句话就走。”
卫琼辉也不是真来吃烧烤的,他頜首,直奔主题,“闫三让你更我说什么?”
叶珏君把原话一字不差的转达,“他让我告诉你,有人查他,让你小心。”
卫琼辉并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只漠然的点点头,“知道了。”
叶珏君拿起手包,“没别的事我走了。”
“去下面的小吃街逛一圈,买点东西再打车回去。”卫琼辉嘱咐。
叶珏君拿起包,“好。”
人走卫琼辉没送,他把座位旁的帽子戴上,将现金放在桌上,把服务生喊来,“打包带走。”
拎着打包的肉串直接从烧烤店后门离开,穿过阴暗的巷子,不远有个垃圾箱,他经过时,抬手一松,打包的肉串全部扔进去。
这边,叶珏君按照卫琼辉的说的,在小吃街买些方便吃的宵夜带回去医院。
卫琼辉回到住处,打电话给一个号码。
“通知下面的人,最近不接生意。”
电话那段回:“有两批货在路上怎么办?”
‘啧’卫琼辉不悦的皱眉,“什么时候接的?怎么没通知我?”
“英姐要的,说是急。我想着告诉你,结果家里老婆要生孩子,一忙我就给忘了。”
卫琼辉脸一沉,“现在风声紧,闫三好像让人盯上了,你这次走货要小心,接货让英姐接,其他人出面一概不去。”
“明白了,你怕有诈?”
“嗯。”
挂断电话,卫琼辉把柜子里的旅行包拿出来,打开衣橱从里面翻找出几套衣服,塞进包里,又去抽屉里把所有现金和证件一股脑的放进去,拉链一拉,拎着包又出门了。
下线有了卫琼辉的指点,再联系时直接越过中间人,打给了万英。
此时,夜里十二点,万英刚准备睡觉,刚躺在床上,手机响了。
“喂?”她语气里有明显的不耐烦。
“英姐,我是货场,你有两袋货在我这,来取。”
万英看眼号码,公用电话亭打的。
“你们打给我了?”
“我们是顺路带货,你赶紧取走,我们要赶路。”
“……”万英想了想,“几号货场?我让人去取。”
“不行,这个必须本人来,不然我们只能退回去。”
这是不见人不给货了。“好,地址。”
对方报个地址,万英挂断电话开始穿衣服,丁宇刚从浴室出来,“你要出去?”
万英变穿衣服边应,丁宇在浴室里听到她刚才在打电话,想起前几天在安全通道里与万英对话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