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进来,还吓我一跳。”
“是吗。”
江生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林静文去洗漱,江生也没跟她说昨晚的事。等三人吃过早饭,林鹿说:“妈,一会儿咱们去趟医院。”
“大过年的去医院干嘛?”
江生看林鹿,她一脸淡定的说:“我回来呆不了几天,临走前带你检查下心脏,回去让你美国的主治医生看看情况。”
“这样啊。”林静文一点没怀疑,“今天过节,医院能有医生吗?”
“有。”林鹿已经打电话联系医院了,也找了当地最好的专家。
高嘉崇将车停在门口,江生早上打电话给他,让他来接人。上车后,高嘉崇先跟林静文打招呼,又看向林鹿,“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鹿说:“凌晨。”
江生坐在副驾,“开车吧。”
高嘉崇收回眼,总觉得俩人怪怪的,他启动车。
“林姨哪里不舒服?”高嘉崇无心一句,江生的第一反应是从车内视镜看向林鹿,后者说:“常规检查。”
“大过年的还检查。”
江生真想一巴掌拍他头上,话这么多呢!
林鹿说:“嘉崇,打火机有吗?”
高嘉崇摸兜,从羽绒服兜里拿出打火机递给后面的人,林鹿接过,林静文说:“车里就别抽了。”
林鹿把烟盒一并收回,揣进兜里,“我一会儿下车抽。”
话题被打断,车内陷入安静。
大过年的,商业街里还有最后一批摆着对联的小摊位,期待着年关岁尾的最后一场生意。
看着红红的灯笼,林鹿收回眼,林静文说:“还记得你小时候我给你买过一个小灯笼吗?比这个要小好几圈,有半个西瓜那么大。”
林鹿回忆着,六岁前的记忆不是特别清晰,好像有这么回事。
“你忘了?”林静文问她。
林鹿说:“记得。”
“灯笼是什么样的?”
这下把林鹿问住了,她没回,林静文说:“是个小兔子,下面缀着金光色的穗子。手柄有开关,按一下灯就亮了。”
“林姨,你都记着呢?”江生笑着。
“当然了,不光记着这些,她小时候还总生病,我就抱着她大半夜往医院跑。”
林鹿听着,面无表情,可眼睛里却目光复杂,记忆随着她平实的描述变得清晰。
车缓缓驶入医院正门,四个人下车,走进医院。
林鹿找到之前联系好的医生,先给林静文做了一个简易精神量表()和使用日常生活能力评估(adl)量表,这是目前临床上测查老年痴呆损害程度最常见的量表,虽然不能作为诊断,但可以作为参考。接下来又做了一些常规检查,安排她去做了脑电图和颅脑ct。
最后确诊为:阿尔茨海默病。
此时,江生正坐着一辆出租车奔着烈士陵园的路去,一路走一路找。
而林鹿沿着街边走边喊,脑子里出现很多不敢想象的画面,血腥而绝望。她拿出手机,刚要给江生打去电话,他的号码便显示在屏幕上。
她心露跳一拍,手冻得发抖,拿起来放在耳边接听,“怎么样?”
寒冷和恐惧让她声音颤抖,但下句话,让她隔着话筒,发出一声安心的喟叹。
“找到了。”
“……”
林鹿狠狠闭下眼,抖着手抽口烟。
江生说:“你回家等着,我带着阿姨这就回去。”
林鹿没有任何语气的问:“你们在哪?”
电话里顿一秒,“……广安路派出所。”
林鹿又深吸口烟,江生说:“回去说。”
她回:“嗯。”
挂了电话,林鹿拦下一辆车,找人的时候不知道,等真正坐上车时才发现已经走了这么远。手脚冰凉,后颈上的伤口也有些不舒服。
林鹿先回到四合院的,她没进屋,一直在四合院门口等人。靠着墙根站了十五分钟,巷口驶入一辆出租车,车灯将巷子里打通一道光带,江生远远地就瞧见林鹿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靠着墙,侧脸看过来。
等车停下,林鹿人也没动,车里的人付完车费推开车门下来。
林静文身上披着江生的羽绒服,精神有些恍惚,头发凌乱,脸颊冻得泛红,江生搀扶着人下来,出租车驶离。
红色的尾灯渐渐远去,江生和林静文走近,他对林鹿说:“你怎么没进去?”
林鹿这才抬眼看看林静文,她看她的眼神有些陌生,“妈,你去哪了?”
“……”林静文没回她,而是看向旁边的江生。
江生说:“林姨,她是你女儿,林鹿。”
林鹿看江生,他解释,“阿姨可能有点糊涂,”
啪一声,声音戛然而止,江生的脸偏向一旁。
林鹿的眼神愤怒,手抽的发麻,江生耳朵轰鸣数秒后,才安静下来。
他说:“进去说吧,阿姨在外面走了两个小时,人又累又冷的。”
林鹿一把拉过林静文,后者见她气势汹汹,直转着手腕挣扎,不想让她拉。
“放手,你放开我。”
“!”林鹿定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林静文。
江生看看两人,先开了门,又转回身轻声说:“林姨,进屋,外面太冷了。你会感冒的。”
林静文似乎很听江生的话,迈进门屋,朝里面走。
林鹿没动,江生去拉她手,“进屋说。”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四合院的门阖上,江生落了实锁。
林鹿帮林静文清洗下,又换身衣服,她人就睡了,剩下的菜江生炒的,林鹿全程没说话,吃完江生收拾好,拉着林鹿去西屋说话。
林鹿坐在床尾,今晚她烟不离手,江生坐过来,“警察夜巡的时候在路边发现她的,见她穿着单薄,就过去问下,阿姨跟警察说要找他丈夫,问她丈夫在哪,阿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