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又问:“他是怎么死的?”
林鹿将事情的原委一字不落的讲给她听,本以为会有无比的伤感,但林静文好像在知道消息后,整个人的精神轻松了。
她一直沉浸在被抛弃的事实里,当知道他是因公牺牲,手护在吊坠上,平静的说:
“他没有骗我。”
“妈,他在国家那是荣誉,可在你这,我不原谅他。”
林静文释然的笑了,“小鹿,不重要了。”
知道不是被抛弃,他没有背弃对她的承诺,这就足够了。
手机响了,林鹿拿起来接听。
“肖楠,”私下里,林鹿简单的称呼她。
肖楠楠说:“设计师协会发来一封邀请函,本月27号上午九点,在协会举行一次艺术交流节,邀请你参加。”
27号正是江生离开纽约的日子,飞机是早上七点十五分。
时间来得及,林鹿应下,“好,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阳台外的两人走进来,围坐在茶几旁的沙发吃水果。
谁也没发现林静文的异样,直到林鹿从浴室出来,看到主卧的门缝处亮出一丝光亮,她敲敲门,隔着门板传来应门声。
“小鹿进来吧。”
林鹿推开门,“妈,怎么还没睡。”
按照平时的休息时间,林静文早就该睡下了。
她将门关靠,走到床边坐下,林鹿看到床头柜上的文件,“这是干嘛?”
林静文说:“小鹿,妈想回国。”
“……”林鹿很意外。
“我其实早就想回去了,”林静文将桌上的文件拿过来,“这是房子的契约书,你想卖就卖吧,”她又拿出几份文书,“我把房子转到你名下了,还有股票和存款,都留给你。”
“妈,你这是干嘛。”林鹿把东西推回去,搞得跟交代后事一样。
“我不会回来了,”林静文心意已决,“我在外面飘了太久,你爸爸想我了,我得回去。”
林鹿平复下情绪,“妈,你的病随时随刻都有危险,你过去,谁照顾你?你别让我担心行吗?”
“妈什么都想开了,这些年一直在医院里,我也厌倦了。我不想把剩下的时间留在医院,我想去陪陪你爸,我们好些年没见了,他一定很想我。”
林鹿皱着眉,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妈,别胡思乱想了,你哪也别去,就在这好好养病,医学发达,没什么治不好的。”
“小鹿,”林静文打断她,“妈得的是心病。”
这话陆承也跟她说过。
林鹿沉默,看着母亲渴望的眼神,她是真的考虑清楚了。
“非走不可吗?”林鹿再次确认。
林静文坚定的点头。
林鹿静了两秒,“你让我考虑下。”
林静文说:“江生不是后天回去嘛,我跟他坐一班飞机吧。”
林鹿看着母亲,“妈,你这是做好决定了,根本不是问我商量。”
晚饭后,林静文的话被进来的两人打断,这才是她要说的商量的事。
林鹿从母亲的房间出来,心情复杂,她回到房间,江生还在浴室里洗澡,林鹿坐在床尾点了支烟。
因为母亲的原因,她很少在家里抽,在她面前也几乎不碰烟,而林静文知道她抽,她的包里,车里都有烟。
浴室水声戛然而止,江生开门出来,看到林鹿盘腿坐在床尾背对着他,面向窗,指间的烟随着风袅袅升腾虚散。
“怎么了?”江生从她背影读出有心事。
林鹿抽口烟,缓缓吐出,“……我妈想回国。”
江生绕过人,坐在她对面,“真的?”
林鹿又抽口烟,江生看她表情不像玩笑。
“怎么突然想回国?”
‘呵’林鹿笑下,掸掸烟灰。“说赵先生想她,她要回去陪他。”
“!”江生细琢磨起这句话,神色微变。
忽然就明白,林静文说的那句‘晋城是个不错的地方’是什么意思了。
她想念那里,想念那里的人。
“你同意吗?”江生问。
“我的意见重要吗?”林鹿无奈的笑了,“我妈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林鹿,”他试探着,“……咱们该回去了。”
林鹿握住他手腕高举,声音很轻。
“知道这双手对你意味着什么吗?”
江生看看她,默默地点头。
“知道。”
“你不知道!”
林鹿突然声色俱厉,江生被吼得一时哑然。
“没有这双手,你所有的未来都是空谈。”
江生无法辩驳,“真的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呵,林鹿心下笑了。“这次意外,你缝几针。下次意外呢,你是不是想让我给你收尸?”
“不,不会的……”
林鹿发狠的揪起江生领子,说话时浑身因为愤怒在颤抖。
“我妈等我爸等了一生,你想让我等你?”
她咬牙切齿,眼神近乎绝情,看的江生心里发冷。
刚要张嘴说什么,被林鹿堵回去,“你别做梦了,我没她那么傻,你以为你死了我会为你守着,”她倾身靠过去,轻拍了江生脸下,“比你脸蛋好看,比你身材好的男人多的是,你要真出什么事了,我立马找个比你好的。”
“你敢!”江生脱口而出,眼睛黑而沉。
林鹿不屑的扯了扯嘴角。“没你之前我怎么过得,你说我敢不敢?”
她眼睛里迸发着怒意,江生明知是气话,可还是嫉妒的要死,他不允许任何人碰她,想想那画面,都让他失控。
他反过来威胁她,“林鹿,你敢!”
这时的江生没了十八岁的气质,阴狠、强势。
“……”
“……”
两人都不说话,盯着对方的眼睛谁也不让步。
林鹿真是遇强则强,江生没撑过两分钟便撑不住了。
他眼睫轻颤下,气势也弱了,手从她手心里抽回,靠过去抱住人。
“当时我一点没感觉疼,就觉得手里黏糊糊的,还有点热,”
林鹿心里瞬间塞进一车棉花,施不上力道。
她问:“当时就没怕?”
江生说:“之后才怕的。”
“你还知道怕?”林鹿脑子里都不敢去想那个画面。
一个服装设计师,没了手,意味什么!
他将心底的感受掏出来给她,“怕,我特别怕,怕手废了,以后什么也做不了。”
林鹿狠狠捶了他下,“不怕我不要你?”
江生将头沉在她颈窝里,闻着她身上的香味,说:“要真那样,我不会来找你。哎呦——”
林鹿照着江生的肩头狠狠咬一口,疼的人龇牙咧嘴。
回去的路上,林鹿脸冷冰冰的,江生坐在副驾声都不敢吭。
车停下,林鹿下车去后座取购物袋,江生绕到她身后,“我拿吧。”
林鹿没理他,提着两袋迈上台阶,江生关上车门,紧跟着追过去,在开门前,把两袋东西接过。
“别生气了,都到家了,让阿姨看见不好。”
他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屋里的人听见。林鹿手握在门把上,回头瞪他眼,江生低头在她小嘴上亲口。
“我就在这呆两天,你还跟我生气。”
被他这么一说,林鹿心里软了。
俩人在厨房收拾买来的食材,林静文从门外进来,听到脚步声,林鹿冲着外面的人说:“醒了。”
说话间,人走到厨房门口,林静文看着流理台上的东西,“买这么多菜。”
林鹿说:“早上陆承看见江生,说请他吃饭,我说就在家吃吧。”
“嗯。”林静文也要帮忙收拾,被江生拦下,“阿姨,我们收拾,您歇着。”
江生把鸡蛋放进冰箱盒里,林静文看向江生,“你过来帮我修下楼上的灯。”
“好。”江生把冰箱门一关,跟着林静文上楼。
来到二层的杂物间,江生按下开关,灯没亮。
他将杂物间里的梯子立好爬上去,用螺丝刀卸下灯罩,检查后发现是灯泡坏了。
“阿姨,还有备用的灯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