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备解除了？”雷伊尔一跃而起，“我们难道已经离开魔鬼三角了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格瑞菲斯大人已经宣布了这次的任务是打捞沉船，我们要在这里待上一阵子了。”

“打捞哪艘沉船？很有名吗？有很多的黄金和珠宝吗？”雷伊尔立刻想起昨天霍拉旭大叔说的“塞文达主教号”。

“魔鬼三角的沉船太多了，谁知道我们能打捞到哪一艘呢？但无论是哪一艘沉船，有记载的商船，没有记载的海盗船，里面都有着多得吓人的财富！”

卡尔讲起了他从老水手那里听来的故事：一百年来，有很多从蛮荒大陆满载而归的货船，因暴风雨而偏离了航向，误入这片暗礁丛生的海域，或是触礁，或是仅仅因为暴风雨而失事，它们最终带着满船的财富和船上的生灵，永远地留在了这片海域。

雷伊尔一边听卡尔说着这些航海旧闻，一边和他一起飞速离开舱房。两人在甲板上的领餐处拿到两大块涂了奶油洒了盐的黑面包，三片熏肉，就着一碗蔬菜汤风卷残云般地吞了下去。

“呦，今天的食物还真不错！要是每天都能这样就好了！”卡尔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作为一个曾经阅尽美食的吃货，雷伊尔并不能违心地给出“不错”的评价，在他看来，只有热腾腾的馄饨豆花油条豆浆才算得上“不错”。不过他还是吃得十分满足，平时的早餐黑面包能够涂上奶油就已经是很奢侈的加餐了，更不要说厚厚的三片熏肉和晚上正餐才有的蔬菜汤。这是昨天通宵值夜的水手们的福利，让雷伊尔和卡尔这种不必轮班守夜的文员也顺带享受了一下，平时他们可是只有干面包，顶多加上两条早就吃腻了的椒盐烤鱼。

回味完嘴里最后一口熏肉的滋味之后，雷伊尔跟卡尔一起来到甲板上，只见所有的船都已经下了锚，随着海浪轻轻飘荡，却无法前进得太远。海面上时不时地露出人头，是那些潜水到海底进行打捞的水手。

甲板上架起高高的木架，水手们喊着号子一起转动绞盘，如同平常捕鱼时拉渔网一般，把绳子另一端的物件从海底拉起，每一次重物离开水面时，都会激起船身的剧烈摇晃。

打捞上来的东西形状各异，有腐烂发黑的箱子，有长满绿藻的瓦罐（有些瓦罐里面还住着并不十分情愿爬出来的乌贼），也有用渔网临时包裹起来的零碎物品。所有这些奇形怪状的打捞物品都排在甲板上，散发出浓烈的腥气和腐朽气味。

除了负责洗甲板的水手和清楚自己要负责清点物品的雷伊尔觉得颇有压力之外，负责打捞的水手都显得兴高采烈。大副普兰达先生已经发话，只要捞上来东西，出力的大家都会有奖赏。

很可惜的是，这一批的打捞物品经过简单的筛选清理，能留下的只有几箱稍加提炼的矿石，许多香料和纺织品已经腐烂无用，只能重新丢回海里。

没见到金银珠宝让雷伊尔很失望，在旁监督他清点物品的大副普兰达则用他一贯沉稳的嗓音解释道，“这些货物很有可能是失事前船长为了减轻船的负载而下令从船上丢弃的货物，所以不包含最值钱的那些。”

“是呀，水手们也都说他们没找到海底的沉船，船只的碎片也都没有看到。”雷伊尔赞同大副的看法，他觉得自己的附和绝不是拍马屁。

卡尔在旁笑着说，“要是找到沉船就发财了！雷伊尔你也下水试试吧，我觉得你的运气会很不错。”

“你也可以去试试，我觉得卡尔你的运气也不错呢。”雷伊尔故意拿话逗弄卡尔，他知道卡尔和他的族人极其讨厌水，这也是卡尔如此讨厌去找人鱼莱瑞拉的最重要原因——想要去到药剂师的房间，必须要经过两道水池的清洗。

这项工作卡尔无可避免，因为医务长塔莎同为玛缪族，他总不能临阵脱逃，让自己同样讨厌落水的上司去做吧。

卡尔很浮夸地打了个寒噤，“我才不要去呢。”

“我还是专心记录这些打捞物品吧。”雷伊尔也侧头看了看海面，“我可不擅长游泳，还因为差点儿淹死，对水有着非同寻常的阴影。”

说完这句话，周围的人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雷伊尔，几秒后，人群中整齐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水手长艾普斯洪亮的嗓门在笑声中尤为突出：“哈哈哈哈，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雷伊尔呀，作为一个阿尔特人，你说你不会游水？对水有阴影？”

话音未落，雷伊尔就被他拎了起来，轻轻一抛就飞过了船舷。

“糟糕，忘记给他系上缆绳了，这样就算找到东西，也没办法打捞上来了。”艾普斯的声音在他身后越变越小。

伴着一声哀叫，雷伊尔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重重地落入海面，溅起一大片水花。凭他那张牙舞爪的仪态和难以忽视的巨大水花，若是在跳水比赛中，定然要排名垫底，还会被拍成视频成为网络热门。

沉入水下之后，雷伊尔首先下意识地闭紧眼睛屏住呼吸，但很快他就觉察出了与以往的不同。

他好像可以在水中睁开眼睛，也可以在水中呼吸？

水手长艾普斯在他心中立刻摆脱了“凶残的谋杀犯”形象，变为“粗暴直接但毕竟还没丧心病狂的野蛮人”。

雷伊尔在水中舒展四肢，向海底游去。浮游的水母和穿梭的鱼群在他眼里是那么清晰，他一边游动一边思考，没有腮是如何呼吸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