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他破口大骂,天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毒发身亡,死前只能多骂两句解解气了。
梁管事笑道:“我不辞辛苦带你和二当家来这里团聚,你不谢我就罢了,怎么还骂我。”
我心想这人不会是心里有问题吧,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和秋红不共戴天,她想杀我,我想杀她,团聚个什么?
我狠狠地呸了一声,道:“我谢你,谢你全家,谢你祖宗八辈子!”
以梁管事的身份,对秋红应该毕恭毕敬才对,江湖上极其讲究身份地位,同门的门徒对掌门当家,绝对不能有轻慢之心,否则会被整个江湖所不齿。
杀门是邪门外道,可不管怎么说,还是江湖中的门派,不会不守江湖规矩。金皮彩挂,评团调柳,风马燕雀壶,都是偏门勾当,可也极守江湖的通识。在偏门中讨生活的人,多是没什么文化的穷人,怕被江湖外人说是不开化的野人,所以在规矩这方面,比少林寺这样的名门正派更加严苛。
可连我都看得出来,梁管事对秋红很傲慢,今天的态度很显然是来挑事儿的。
我就是想不明白,他们杀门之中互相内斗,扯上我干嘛?!他们斗得越凶越好,最好互相残杀,我去阎王殿的路上也不寂寞!
这样一想,我心里的怨气小了点儿,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盯着二人。梁管事表面上笑嘻嘻的,其实从我的角度正好能看见他的太阳穴,青筋一下一下跳着,秋红倒是气定神闲的。
听我如此不给面子的回答,梁管事反倒哈哈笑了两声,很痛快的样子,扭头问秋红:“二当家觉得呢?”
秋红莞尔一笑,娇俏地说道:“梁管事,你说话就爱绕弯子,何必呢,江州分舵一直是你在管,上上下下,连分舵会馆里扫地的阿姨都是你的人。你既已经把我骗到了这里来,不如就开门见山,有话直说,二当家我忙得很,你快说完,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办呢。”
梁管事道:“二当家百事缠身,实在太累,花容月貌都憔悴了,属下看着都心疼。”
我终于听明白了,他是来逼宫的。
梁管事的话虽然没说完,可话里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想取秋红而代之。
秋红道:“大当家闭关不出,门里大大小小的事都要我处理,我要养活杀门上下几百口人,还要提防着你这样的宵小之辈,怎么能不累嘛。”
听秋红撕破了这层窗户纸,梁管事哈哈大笑:“既然二当家疲于应付,不如退位让贤,梁某不才,愿意替二当家分忧。二当家国色天香,何必在江湖上抛头露面,你要是愿意,大可嫁入豪门,有的是男人愿意为你出生入死,何必像现在这样,当个江湖野妇呢。”
图穷匕见,梁管事彻底撕下面具和伪装,眼睛里闪过一丝歹毒的神色。
咔咔咔!
一排整齐的上膛声同时响起,我一回头,看见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秋红的脑门儿。
秋红双手托着腮,像是个怀春的少女一样,娇憨地望着梁管事,完全没把那十几把枪放在眼里。
受这气氛影响,我不由紧张起来,视线瞟向梁管事,只见他的喉结也在上下滑动,甚至有点儿发抖,两只手在膝盖上捏成了拳头,西装裤都被捏皱了。
虽然梁管事背后有十几把枪,可我感觉胜算好像还是在秋红那边。
秋红怡然自得地,欣赏了一会儿梁管事的表情,然后才说:“就算我想让给你,也要得到大当家的首肯嘛。”
“大当家都闭关十年了,这十年来,杀门一直把控在你的手上!当初大当家闭关之事只告诉了你一人,现在全杀门上下,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大当家在哪里闭关。我们十年都没见到大当家了,大当家是不是真的闭关了,他是死还是活都没人知道,你还想用大当家当挡箭牌?”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离开杀门。”
梁管事站了起来,干脆利落地扔出了四个字。
在这一瞬间,我不知是毒素在发作,还是二人的杀气太强,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顿时呼吸不畅。
我感觉鼻子发痒,用手一摸,摸到一把血。我的心顿时凉了下去,不用想了,这绝对是毒发了。紧接着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淌眼泪,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桌子上,我才发现,他妈的,还是血!
秋红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了我?十几把枪,梁横,你怎么总是不长进?”
梁管事哈哈大笑,捏着我的后脖子,把我的头按在餐桌中间那个转菜的托盘上。
“加上他当筹码够不够?他还有最多三个小时,就会彻底没命。现在开始每半个小时,都会再毒发一次,每一次都会不同程度地永久致残。二当家神功盖世,只可惜这回我手上的筹码更多一点,你如果答应我的要求,我就给你解药。”
我破口大骂:“你他妈的骗傻逼呢,化尸丹的解药全天下只有一份儿,这一份绝不可能在你那里。”
秋红也闷哼了一声,娇嗔道:“你看,外人都知道我们杀门的规矩。”
“哈哈哈,本来应该只有一份,因这化尸丹是用来惩罚不听话的杀门门徒的。可我这人向来谨小慎微,总担心哪天这丹药被用到我的身上,所以江州所有的解药,我都留了一份,李诚的解药,就在这个小盒子中。”
他从表袋里掏出一个精美的香烟盒,啪地一声打开,里头装着一颗深蓝色的药丸,和我从李诚身上搜到的一模一样。
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药丸。
一个人如果已经接受了死的局面,忽然给他一条生路,那他绝对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的视线都被血染红了,可我把那颗药丸看得清清楚楚!
我低吼:“你开个条件,怎么才能把这颗药给我?别问秋红,她不可能同意,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是怎么想的,但她一直想杀我,不可能救我。”
梁横充耳不闻,松开了我,慢条斯理地说:“二当家,这笔交易怎么样?只要你把位置让出来,你可不必离开杀门。”他舔了舔嘴唇,露出猥琐的笑容,“只要你当我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