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我问谁去？”孙悟空两手交错放在胸前，颇为纳闷地道，漆黑的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脑海中记忆的碎片也在一点一点地拼接。

须臾之间，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在东海泉眼中所看到的一切。

那里也是有着许多龙、虎，还有人类的骸骨，而这里的风中所弥漫着的那股熟悉的气息，正是惨烈的战场上特有的铁血杀伐之气。

这里，难道也曾是一片战场？“想到这里，孙悟空不禁缓缓地转动起脑袋，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一具飘动眼前的人类的骷髅骨。

这具骷髅之上有好几处刀砍剑刺的创伤，很显然，是被利刃重创至死的，再往远处看，那些猛兽的骸骨或是脖颈上，或是四肢的关节之间，皆有被刀刃砍断的痕迹。

果不其然，这里的确曾经是一片战场，在数千年，甚至是更远古的时光里，这里曾爆发过一场惨烈的大战。

这里怎么会有夔牛的骸骨？“袁洪猛然一惊，当即指着一颗大若小山，额上无角，嘴上还残留着数颗尖利锯齿的牛头状骷髅大声叫了起来，目光惊异而骇然。

夔牛？”孙悟空不由目光一凛，眼珠子若有所思地转动了几下。

可是传说中上古存在的那种大如山岳，皮毛呈青色，身子骨如青铜般坚硬，头上无角，只有一条腿的巨牛？“

没错。”袁洪轻轻点了点头，沉声道。

大圣你只是听说过，而我，却是真真实实地见过，因为，我出生得比你早，在夏朝不降帝王时期便已出生，那时我还没化形，连金丹都还没有修炼出来，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白猿，有一日，我在梅山上采摘桃子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响亮而凄厉的哀嚎声，于是，我就忍不住去看了看，结果发现了一头背脊上有着一道伤口的夔牛正躺在地上，不住地惨叫，血已经涌遍了它的全身，将原本呈青色的皮肤染成了大红色，而它的面前则躺着一个人，一个身高八尺，样貌像凡间的书生一样俊朗，面色比白纸还白的人，那人身上的铠甲已残破不堪，肋骨很可能是被那头夔牛给生生咬断的，血染红了他的全身，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那你之后有没有再看到过夔牛？“孙悟空问。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再见过夔牛，至少，没有再见过活着的夔牛。”袁洪轻轻摇了摇头，饶有兴趣地看了那漂浮着的夔牛骨骸一眼，苦笑着道。

我当时并不知道那是夔牛，只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大块头长得像牛，头上却偏偏没有角，而且还只有一条碗口粗细的腿，化形之后，我阅读了一些古籍之后才知道，那东西叫夔牛。“

夔牛？夔牛？”孙悟空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那大而无角，空洞的眼窝子里正散发着深邃诡异光泽的夔牛头骨，思绪忽然间变得迷离、紊乱，仿佛一团漩涡突然间在脑海中搅动了起来。

恍惚间，他陷入了一片苍茫的世界之中，四周围云烟缭绕，雾气腾腾，前方，是一群身着玄黑色铠甲，操持着长枪短戟的士兵，那些士兵正集结成阵形，如潮水般向他涌了过来。

他的边，则站着两头身如山岳的夔牛，盘旋着几条身子如水桶般粗细，长达百余丈的青色巨龙。

那群士兵已来到了近前，一杆杆长枪，一把把短戟皆散发着森冷的寒光，呼啸着向孙悟空的身上招呼。

孙悟空大喝一声，双手猛地一抡，手中金箍棒电闪雷鸣般挥了出去，那些刺到他身前的长枪短戟，刀剑戈矛纷纷被震断，金铁交鸣之声响彻四野。

下一秒，他如一阵风一般闯入了那一支黑衣黑甲的军阵之中，手中的金箍棒左右横扫，上下翻飞，不断地有人的铠甲被击碎，不停地有人头盖骨被敲飞，鲜血，脑浆四散飞舞，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他身旁的两头夔牛亦咆哮着冲入了敌阵之中，那山岳般的身躯宛若两辆疾驰的坦克，不断地把那一个个挡在面前的士兵撞翻，或是直接甩动身子把围在他身边的敌人震飞，一柄柄利刃不停地砍在它们的身躯上，传来的却是一阵金铁撞击的轰鸣声。

那数条青龙亦加入了战阵，它们或是口吐烈焰，将那些黑甲士兵成片成片地烧成焦炭，或是直接冲入敌军阵中，用锋利的爪子将那些敌兵的腹部剖开，将心脏活生生地抓出。

不知过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只见自己四面八方皆是黑漆漆的影子，自己的披挂亦被鲜血染红。

忽然，一阵箭雨袭来，一头夔牛眼睛中箭，仰头惨呼一声，紧接着数把长枪便在同一时刻捅入了它柔软的咽喉之中，鲜血四溅，格外的璀璨，夺目。

另一头夔牛的咽喉也在瞬间被无数把破空而至的利箭贯穿，惨叫着倒下

四周围一片血腥。

大圣，你怎么啦？“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的传入耳际。

孙悟空定睛一看，发现之前的一切都消失了，什么黑甲士兵，什么青龙，什么夔牛，皆在顷刻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四下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幽深黑暗，站在的面前的，只是袁洪。

没什么。”孙悟空尴尬地笑了笑，饶有兴趣地眨了眨眼睛。

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太过荒诞，太过诡异，说出来别说是袁洪会生疑，恐怕就连他自己，也会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方才，他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里，天地还是这方天地，只是换了时间，而他自己，也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虽然也是只猴子，但却是另外一只猴子，至少不是眼前的自己。

他对眼前悬浮着的夔牛，巨龙的遗骸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可名状的亲近感。

刚才我所经历的一切难道不是做梦，而是实实在在地在我身上发生过，难道，在那不知多少年前的悠长时光里，我，准确地说，是我的前世，也曾参与过这场惨烈的战斗？“

孙悟空凝神思索着，不由得想起了在东海泉眼中遇到的那缕自称为自己第一世的残念。

正在这时，黑暗的虚空之中传来了一阵”滋滋滋“的响声，紧接着，数道水桶粗细的青紫色闪电便呼啸着袭来，宛若一条条巨蟒奔腾而至。

孙悟空本能地向后一跃，恰到好处地躲了开去。

袁洪也是向近旁一闪，那威力巨大的闪电近乎是贴着他的臂膀划过的。

未等他们松口气，又有无数道同样颜色，同样威力的闪电自上而下劈落，如流星雨般向四周围绽放开来，瞬间将黑暗的空间照耀得明如白昼。

看到这一幕，二人皆不约而同地大惊失色。

这正是那日天兵天将围剿花果山之时，王灵官布下天雷大阵从天外之天引来的万元雷电，而如今这些呼啸而至的电芒威力却是比那时王灵官所引来的强横上许多，如果落在地上，绝对能把大地劈成两半。

见此情形，饶是自己肉身金刚不坏，神魂不死不灭，孙悟空亦不敢用肉身硬撼，当即施展天罡三十六变法诀，将身子化作一道细长的闪电，在雷电的缝隙间穿行。

袁洪没有习练过天罡三十六变法诀，无法将自己变成风雨雷电之天物，只得将身化作一只细小的蚊蝇，快速地从万元雷电的缝隙间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