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尚未说话,孙璞便感到一股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无数把钢刀直挺挺地刺来,有如同无数座无形的大山碾压而至,让他感到呼吸沉重,握着刀柄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胸中的那股一往无前的自信也在瞬息之间跌落到了谷底。
周围的圣卫军也是静静地站着,浑身的肌肉都不约而同地绷得紧紧的,手皆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刃。
在他们看来,从天而降的霍天烬仿佛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而他们,只是可怜的土丘罢了。
诸位,在下来此并无恶意,而是诚心想投奔齐天大圣,还望诸位代为引荐。“霍天烬双手抱拳,彬彬有礼地道,眼眸中的杀气也消散了许多,只是扛在肩头上的两个用淡黄色锦缎丝绸包裹着的物事显得格外的耀眼突兀。
你是来投靠齐天大圣的?”孙璞微微定了定神,仔细地看了看霍天烬的脸,沉声问道。
在下的确是真心前来投诚,还给齐天大圣准备了两份见面礼。“霍天烬依旧谦逊地道,但身上散发的气势却仍是十分的骇人。
此人气场惊人,修为深不可测,若是强行阻拦,凭我区区金仙上阶修为,根本不是其一合之将,如果他是真心前来投诚,反倒给齐天大圣落了个轻慢贤才的恶名,也罢,我就带他去见一见齐天大圣,若他是怀揣恶意前来,我想凭齐天大圣的修为要将其制服也不在话下。“想到这里,孙璞忽然眼前一亮,轻轻点了点头。
我带你去见齐天大圣。”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后花园中,孙悟空一边踱着步子,一边在默默地思忖着。
他每一次按照天罡三十六变的法诀运转灵力,变为闪电、飓风之类的天物只消一盏茶功夫,便会感到神魂一阵疲乏,每个念头皆是痛苦不堪,所以不得不立即变回原形。
修炼这天罡三十六般变化不仅需要极高的资质,施展之时,更是极其消耗神魂之力,如果神魂不够强大,即使按此法诀进行变化,其结果也只能是事倍功半,八戒资质平庸,神魂之力不强,要按此法诀进行变化,自然是难以发挥其真正的实力。”
想到这里,孙悟空忽然明白,为什么西行路上,猪八戒每次变化都是如此的不伦不类,需要自己施展灵气进行加持,才能完完整整地化形。
更何况,猪八戒所修炼的这套功法有残缺,而所缺失的,恰恰是一些关键的部分。
就在这个时候,孙璞一行人引领着霍天烬走了进来。
在下霍天烬,拜见齐天大圣。”霍天烬冲孙悟空双手抱拳,微微鞠躬,不卑不亢地道。
你来此所为何事?”孙悟空若有所思地问,缓缓地转过了脸,四目交投,四道同样凌厉,同样萧杀,同样充满杀伐之气的目光在虚空之中展开了凶猛碰撞。
只对视一眼,孙悟空便感到自己仿佛坠入了茫茫大海之中,浪涛汹涌,波诡云谲,像是飘荡在海面,又似是沉入了深邃的海底。
霍天烬亦有一种深入宇宙苍穹之感,所置身之处,宛若一望无垠的黑洞,周围吹来的冷风似乎能在瞬息之间将自己的肉体和神魂深深地撕裂。
俩人就这么默默地对视着,相对无言。
大圣这是怎么了?怎么和这家伙对视了这么久,就是不说一句呢?”孙璞的心中不由得泛起了疑惑。
其余的圣卫军士兵亦是面面相觑。
他们哪里知道,真正的高手对决,往往不是兵刃肉体直接接触的拼杀,而是气场与眼神的较量。
闻齐天大圣仁义无双,礼贤下士,在下特来投诚,并背上了一份薄礼。”霍天烬终于开了口,不卑不亢地道,然后把两条淡黄色锦缎丝绸狠狠地往下一甩。
滚落在地上的,赫然是文殊和普贤的人头!
这两尊伪菩萨的首级,就当作献给大圣的见面礼。”
很好,你的礼物俺老孙收下了。”孙悟空爽朗地笑道,目光显得深邃而悠长。
我封你为花果山全军副统帅,明日即可到神猴大将军袁洪账下听令。”
诺。”霍天烬目光沉静如水,不卑不亢地道。
是个有故事的人。”看着霍天烬沉重稳健的步子,修长落拓的身影,孙悟空不由得沉声叹道。
只有身上有故事的人,背影才会如此的落拓,步履才会如此的沉重。
霍天烬不紧不慢地走着,目光沉静地望着周遭婆娑的树影,任凭夜风狠狠地从他面颊上吹过。
孙悟空封他为花果山副统帅,他并没有像其余的妖将那样,感到受宠若惊,似乎在他看来,凭他的本事,在这高手如云的花果山中,就应该得到这样的尊位。
不过,就算是孙悟空只让他做一个冲锋陷阵的小兵,他也没有任何怨言,只要花果山一系是铁了心地与天庭不死不休,那就足够了。
多年以前,他还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他的父亲是一个挥洒飘逸,才气惊人的书生,他的母亲,总是用那么一双温柔慈爱的眼睛看着他,那份清纯脱俗的气息,像极了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后来,一群顶盔贯甲的军士闯入他的家中,宛若凶神恶煞,将他的父亲刀剁如泥,并用铁链锁住了他的母亲,还想把他也干掉。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他的体内忽地爆发出了一道金光,一个英武健壮的身影在他脑海中渐渐地清晰。
那些要伤害他的军士直接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弹开,口吐鲜血而亡。
可他的母亲,也因重伤而香消玉殒。
后来他独自一人流落到山野之中,神魂之中的某种东西却是在一点一点地苏醒,那个人的面孔也变得清晰无比。
那赫然就是他自己的脸!
那个人指点他武功术法,并指引他到一处荒废千年的墓穴中取出了这身披挂和那柄血债累累,不知道挑起几多虎狼之将鲜血的方天画戟。
甫一拿起,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便油然而生,仿佛,这副披挂,这副长戟天生就属于他一般。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武艺在一点一点地增长,所了解的东西,也愈发的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