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梅远尘这么回答,云晓漾轻“哦”一声,眼角瞥了瞥他,似乎欲言又止。
院内灯火通明,二人又坐躺了大半日,行步之意正盛,不约而同地沿着青石路缓缓踱着。
只是,云晓漾不主动开口,梅远尘也不知从何聊起,两人默默无声竟也走了好长一段距离。
“漪漪公主好了之后,你又甚么打算?”终是云晓漾先问起,“留在都城么?”
倒有些事想说,只是她自己也并不把握,眼下也并非得宜的时机,想来也就这个话茬还算应景。
也许问者无心,听者有意,又或许是梅远尘做贼心虚,竟被问得半晌答不上话,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云儿,我 与漪漪的婚约,我不曾瞒过你。漪漪,她 无论如何,我是不能负她的。”
云晓漾垂首低眉,唇角紧咬双眸通红,眼看就要哭出来。见状,梅远尘忙行到她身边,搂住她香肩,心疼道:“云儿,我对你的心,你难道不明白么?经历雷州之事,我疼你、爱你、恋你的心思和对漪漪是一样的,你 你别怪我。我 ”
情爱之事浑出天然,往往不是人力可控。他想做个痴情人,但偏偏老天给了他三个皆不可负的女子。
心中有良人,怎忍他难为?
“这便够了。”云晓漾倚着他胸前,轻声呢喃着。
大华其时婚娶随意,有钱的大户,有三五八个妻妾也没人说甚么,甚至同时娶几个新娘在富贵人家也算不得新鲜事。以梅远尘的身份,自然是既富且贵,换作别人,这个年纪,第十八房小妾也该过门了。
然,夏承漪绝非寻常人,她可是当今大华皇帝唯一的胞妹,论分量,只怕比芮筱灵这个正宫皇后还重上两三分。梅远尘与她有婚约在前,怎还能娶他人?
难不成要素心宫济世堂的堂主、天下闻名的杏林国手做人家的妾嫔?岂不招江湖同道笑话。
寻常百姓家多半还是一夫配一妻的,至于江湖上就更是了,二娶、三娶不说没有,但着实少见。
云晓漾终究不是海棠,无论考虑出身、地位、名气还是性情,二者皆有不小的差别。
“我的老家在清溪橘州。先前漪漪央过我,倘使一日我厌倦了朝堂和江湖的生活,便带她去橘州找间乡下院子住下。云儿,待我报了血仇,我们三人便回清溪,好么?”梅远尘的脸颊磋磨着她额眉,低声诉道,“我们找个小村落,盖间院子,垦几亩山田,你我种桑采药,行医救人,漪漪的性子跳脱,便在家养些鸡鸭猪鹅,我们三人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好不好?”
人生之际遇,实难究竟。四年前举家冒雪入都城的梅府,谁能想到,如今只剩下他一个?
良人鼻息温热如醇厚酒,醉她心脾,云晓漾贴首附耳依偎在梅远尘胸前,良久乃道:“若得如此,亦算不虚此生。”
正是——
尘世荣华皆过客,尔心安处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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