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人吃完鱼宴回到县府客栈时,已近夜半。
虽有火把指路,一行人也行得甚缓,四十里路竟驱骑赶了一个多时辰。一路冷风吹袭,八人武功虽高,却也觉得颇有些受冻。好在打头的侍卫提前在房里备好了火盘,将屋内烤得暖烘烘的。
夜虽已深,众人却皆无睡意。
见端木敬、穆桒几人愣愣地在屋内站着,丝毫没有请晚回去歇下的意思,端木玉笑了笑,向近卫道:“去跟店家要些干货、果饯,再烫上几坛酒。”
穆桒见端木玉准备和大伙儿夜饮,忙跑了下去,没过多久,便抱了一叠蒲垫回来,围着火盘摆好,再行到他身边,指着正北位的位子道:“少主,坐罢!”
他跟随端木玉多年,除了护卫,还承担着日常照料之责。众人皆知,穆桒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却一点也不简单,照顾起人来,比宫里的太监还要周到几分。
“都坐罢,我瞧大家今夜都吃了不少,只怕这一时半会儿也没睡意。许久没有好好坐下来聊了,今夜我们彻夜长谈。”端木玉在蒲团上坐下,张开手示意七人入座。
这七人中,端木敬、穆桒、穆伦彦皆是皇室宗亲,与端木玉自小相熟,关系便不消说了;而虞凌逸、谢天邀、祝孝臣、佟高格四人都是皇家武席客卿,乃鄞阳皇城中最高级的护卫。能成为皇家的贴身武席,不仅武功要高强,更要对皇室忠诚不二,端木玉向来信任他们。
他虽早已登基为皇,却并未自恃位尊而卑下,待他们人前以礼,人后以敬。
这点,倒与他的父亲端木澜极其相似。
“穆桒,若我厥国北征大业克成,牐岚湖边那三县便赏与你。”端木玉似笑非笑地看着穆桒,轻声言道。
他看得出,穆桒很喜欢这里。
甚至,他看得出,某些时候穆桒动过留在这里的念想。
二人既是主仆,更是挚友。从十二岁那年开始,穆桒便一直守在端木玉身边。
端木玉知道,那是一个为了自己,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人。他想要甚么,哪怕没有开口,自己也应该成全。
穆桒才刚坐下,听了这话,整个身形怔住了,良久才回过神,双眼湿润,缓缓磕了一头算是谢恩。
厥国历来慎赏慎罚,上至皇室宗亲,下至朝堂文武,生活皆简朴,向少骄奢,以地敕封那是多少年都没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