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尔做黄雀我为隼(上)

大华恩仇引 梅远尘 3390 字 6个月前

“赟王隐忍多年,想不到心思也是如此狠辣!”褚忠轻叹道。他也算是看着夏牧炎长大的,从未见他露过狰狞之相,还道他只想做个闲散亲王,不想却是藏得如此深,暗暗积蓄了这么许多力量。

“此事非同寻常,干系到颌王府兴衰,是以想听听褚爷爷及众位叔伯的看法。承炫拟了三计:其一,将此密报转呈给皇祖父,由皇祖父来圣裁;其二,王府的人去屏州驰援颐王府,与他们共同抵御赟王府、盐帮及九殿;其三,我们做一次黄雀,王府的人去屏州,先隐在暗处,待双方厮杀完,再收渔翁之利。”无论如何,得知了如此紧要的消息,他们都不可能按兵不动。

若颌王府帮颐王,那赟王一方则断不能成事,一旦夏牧仁回了都城,只怕赟王府也招架不住;若颌王府落井下石,待双方厮杀后再对颐王府出手,则夏牧仁必死无疑。这个抉择的根本在于,先灭颐王,还是先灭赟王。

三王争储多年,底蕴绝非赟王府能比,就形势而言,自然是先趁机杀了夏牧仁,然后嫁祸给赟王府。就情感而言,颐王府与颌王府虽在朝廷上下斗争多年,夏牧仁对夏牧朝却一直亲善,夏承炫又实在不愿伤他性命。

褚忠从座上起身,行到夏承炫身边,温声道:“世子,身在皇家,实在有诸多无奈。你既已决定去争那至尊皇位,此时实在是个难得的良机。赟王府动静这么大,想来不会只有我们察觉。他们派去那么多人,自然不愿无功而返。便是最终事不能成,只怕颐王府也要受重创。颐王府、颌王府的实力,本就在伯仲之间,我们的人过去了,颐王的人决计抵不住。只要我们办得稳妥些,不留痕迹,完全可将此事推给赟王。皇上若查明此事,赟王府便算完了。如此,朝堂上只剩智、武之争,呵呵,老奴相信,贽王府绝不会是我们的对手!良机难得,切莫错失啊!老奴历经了当年端王与霖王、叙王、绥王的夺储之争,其间残酷令人发指,最后除了端王侥幸活下来,其余三位亲王皆不得善终。世子,皇权之争本是如此,今你不杀他,明日他便杀你!”

此时,世间几人还记得霖王、叙王、绥王?他们曾经的声威并不在如今的颌王府之下,然而,储争一败,满门皆殁,半点血脉都不曾留下。

“我不杀他,他便杀我”夏承炫轻声念道。

杜翀见他已有意动之象,再劝道:“世子,王爷与他们相争十几年犹未得上风,缺的便是这么一个契机。如今,良机便在眼前,实在错失不得啊!褚伯说的极是,皇位之争本就是你死我活,至死方休,哪里能容半点私情?倘使落难的是颌王府,颐王可不会这般犹疑啊!”他们是颌王府的属臣,一旦夏承炫登基,他们必为是大华肱股,一旦颌王府落败,他们便是不死,也决计好过不到哪里去。

庆忌、獬豸、浑敦及诸犍皆离座,抱拳朗道:“世子,下决定罢!”

一直一来,夏承炫都有意藏拙,便是褚忠、杜翀几人也看不出他的深浅。

“为免后患,此事,不能动用王府的人,我让百微堂的人动手罢。褚爷爷,百微堂没有绝顶高手,说不得还要烦你跑一趟!”夏承炫低声道。

褚忠笑了笑,轻声道:“呵呵,老奴候了多年,等得便是这一天。”

“此事虽有九成把握,但仍要以防万一。杜翀,你派可靠的人去告知我舅舅和布舍一,叫他们做好准备。一旦事情败露,我们也不能束手就缚。”夏承炫早已全盘考量过,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他二舅冉建功是正二品的白马将军,手握两万余精兵驻扎在保国郡,离都城不过九百余里,急行军四日即至。而布舍一则是从一品的四方将军之一,与赵乾明同品同阶,领着五万余将兵,驻守在植林郡。

六人见夏承炫竟已想到此着,心思更笃,乃各自领命散了下去。

佛曰:菩提有五--发心、伏心、明心、出到、无上,意大彻大悟,明心而见性。

“菩提心”三字,多少有些明面上的善意,然作为人名,它却恍如来自修罗世界的魔鬼,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菩提心,是九殿排第二的大师傅。

“菩提先生,我家王爷再三交代,这次行动一定要功成。便是多花些代价,也在所不惜,赟王府绝不会教自己人吃了亏的!”何复开看着眼前的麻脸老者,乐呵呵说着。饶是他身为王府管事,也不得不小心应付这个人。

“哼,论计谋,九殿或许比不过你们,但说到杀人,天下间谁也比不过九殿!”菩提心冷笑道,“何总管,你听我们有失手过么?”

或许是他杀的人多了,身上的杀气竟如实质一般,何复开无意一瞥正与他眼神撞见,心中不由地打了一个冷颤,忙笑着道:“哈哈那是自然!九殿天下第一,那是多少年的金字招牌!相信是决计不会出差错的。”

“你们的人交给我来安排,我如何做,你不要多问!”菩提心半眯着眼,轻声言道:“我们既已应承了此事,则无论夏牧仁身边有多少护卫,他都必死无疑。哈哈”

必死无疑九殿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实力,竟使他生出这样的自信?

颌王府议事厅中,褚忠、杜翀、獬豸等人陆续坐定。这是夏承炫初次派人请他们议事。他是颌王府的世子,这些人未来的主人,他派人一句话,他们便急急赶来了。

夏承炫坐在主位,褚忠、杜翀、庆忌、獬豸、浑敦及诸犍,六人一一在客位坐定。然,众人侯了半刻钟,见他脸色不若,却始终不言语,不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神交流着。

“世子爷,你可是遇着了甚么难事?可莫要憋着,跟大家会儿说说罢!”座下六人中,以褚忠为尊,是以他打头问道。

夏承炫靠在椅子上,双目无神,昏黄的烛光下,隐约见他眼中两缕哀芒。又过了半刻,他仍是呆坐不语,众人更是急了,杜翀转而谓褚忠道:“我去找远尘公子来!”

在他们看来,夏承炫与梅远尘最为亲近,或许只有他才知道发生了甚么。

“莫去找他!”夏承炫终于坐起身子开口说话。杜翀本已站了起来,听了他话,乃缓缓坐下,侧头望向他。

“在座皆是颌王府最为可靠之人,承炫遇有一事,要与大家商议。一会儿还请直抒胸臆,无需有所保留!”夏承炫沉声道。

这六人入颌王府中皆逾二十年,可说是看着他长大,却从未见他如此沉静肃穆,已知将议之事只怕非同小可。褚忠轻声笑道:“世子,有甚么便说出来罢!无论世子想做甚么,老奴等人自是竭尽全力也要替你办成的。”他对夏承炫最是了解,已隐约猜到将议何事。

“是啊,世子,你说出来罢。便是遇着了天大的麻烦,我们几个也要设法替你摆平!”庆忌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