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你所言者,皆自相矛盾。攻之器具如此利于攻,守之兵械那般善于守,以善守之道对善攻之法,又当如何?”公羊颂我疑道。
“至坚之盾对至利之矛何者胜出,从无定论。三岁之童执盾,百战之夫使枪,则枪必破盾;百战之夫执盾拒稚童之枪,则盾必不可破。同理,攻以骁勇善战之兵,守以未经战事之卒,尽管守械再具,城亦必破;攻以散兵游勇,守以百练之师,则攻器再利,城亦不可破。攻防对决,绝不止于拼比械具、工事、兵器,更比士气、经验、临阵应变及兵法调度。”端夫子有疑必答,答必以理,众学子听完,不住点头。
“夫子,学生虽不曾上过战场,经此一堂便可知晓战事何等残酷!无论攻守,双方尽皆设法杀伤敌众。其中种种械具,无不弑杀士卒如割草。无论攻城成否,只怕先行之军百无存一;无论城能否得守,守城之兵又有几人能活?士卒皆壮丁,上需侍父母,下待养幼小,而一旦身死,其父母无所终,其子女无所养,何不是人间惨事?”薛宁起身感叹,言至语末竟泪眼婆娑,声色哽咽。梅远尘心地素善,这时听薛宁感叹,心中何尝不是作此感想。
端夫子冷声斥道,“敌若来犯,如何能不拒?城之既破,民将何生?覆巢之下,哪有完卵!如今大华强敌环伺,尔们皆重宦亲贵出身,当怀以死报国之心!兵士身死毁小家,国若将亡谁能独存?”
夏承灿起身朗声道,“承灿必怀死战之心,护我家国!”
端夫子驻足在旁,静待众人看完,听得皇甫天纵所叹,乃嗤笑道,“登墙破城又岂是如此易与之事?”
“夫子,此攻城塔实在是精妙绝伦,难有阻截之法啊!”夏承炫见到塔名即知,此必为自己这位皇叔祖,授堂上的端夫子所创。端王虽比永华帝年长,但历来礼制尊帝位,皇子称呼皇帝长兄为“皇叔”,皇孙称呼皇帝长兄为“皇叔祖”。自己素来知道,端皇叔祖学贯文武,无所不精,却未想到如此精妙的攻城塔竟是他所构设,忍不住赞道。
“世间才智之士何其多,战时从无不败之兵。”端夫子感叹道,“攻有破城之械,守自有拒敌之法。城墙筑基之时,使墙身下凸上凹,使敌攻城塔及云梯不易落定。便是攻城塔靠近了城墙,搭桥之长亦不足以通联,兵士登墙必定小心翼翼。而此时,守城之兵可用飞钩、短矢、檑木一一击之,使攻城之兵非是摔死,便为守兵所杀。便是搭桥架好,攻城兵士聚集登墙,守军泼以桐油,掷以火把,塔身一瞬时火起,兵士往往十不存一。是以,正面强登,实在是攻城之下下策。”
众人一听,恍然大悟。薛宁又问道,“夫子,你适才有言,破城有三途,那另外的攻门和凿地之途呢?攻当如何攻?守又当如何守?”
“凿地,乃于外城近墙处挖凿地道,直通内城,兵士从地道入城。”端夫子解释道。
薛宁听了喜不自胜,拍掌大笑道“夫子,此法甚好!避开守军诸般杀伤械具,不损兵士便得以入城,实在妙极!我若将兵,首选此法!”
夫子摇头道,“此法虽简,但成事者实寡。皆因守城之军有‘瓮听’一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