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牧炎眼睛不由地一眨,手指轻轻搓动着,不时地叹气又吸气,良久才摇了摇脑袋,言道:“此事说起来容易,当真做起来,哼,我手里这点人,哪里能够成事?”
三王虽离了都城,但带在身边的护卫力量都非同寻常,要想杀他们,实在是难如登天。赵乾明不是没试过,然他派去的那两百多杀手,却反被杀了个精光。
“王爷,要想杀他们何必自己动手?何况,王府的人出去了,难保不会出甚么岔子,万一被擒住了,那是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要杀他们,只能借刀杀人!”何复开半眯着眼睛,阴恻恻地说道。见夏牧炎直勾勾看着自己,他微微一笑,接着把事先草拟的计划大致说出:“借赵乾明的刀杀颌王,借厥国的刀杀贽王,借江湖的刀杀颐王!”
“呼此事实在过于贸进,复开,你可想过?一旦事情败露,你我皆将死无葬身之地!”夏牧炎紧握着拳,蹙着眉,沉声说道:“而且,我们手上的江湖人手只怕不够。”其实,何复开讲的这些,他如何看不出来?只是,一来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对这三位皇兄下杀手;二来他自忖手中的力量还是不足,并无太大的把握。是以,一直犹豫不决。
“王爷,你适才问我为何如此开心。我开心的便是,在我们最需要人手的时候,最合适的人便自己找上了门来!”何复开笑眯眯地说着。
夏牧炎自知他所说的最合适的人是指一会儿要见的这个张遂光。他低着头左右权衡,良久乃道:“盐帮势大,张遂光未必便甘于为我所用。一旦他出卖我们,我们同样是九死一生。”
“张遂光乃是个极有野心的聪明人,他今日找王爷,绝不是来喝茶的。”何复开轻声说道:“我们可与他做个两利的交易!”
“甚么交易?替他争取私盐的买卖?”夏牧炎问道:“他又岂是如此易与之人?”自受派处理征召事宜,夏牧炎对江湖上的大人物挨个查了个底朝天,自然深知张遂光是个甚么样的人。
何复开从旁取了张锦凳过来,在夏牧炎身边坐下,轻声说道:“他助力王爷登位天下之皇,王爷助他成就江湖之王!甚至,裂出一郡来给他也未为不可!”
听他说完,夏牧炎怔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叹道:“复开,你倒是真敢想啊!我身为大华皇子,却从不敢有裂地给人的想法。唉,不得不说,这个交易的确对我和他都是两利无害的。”张遂光要称霸江湖,光靠盐帮的势力是难以办到的。夏牧炎不像其他三人那般势强,比之其他两位亲王实力又明显强得多,对张遂光而言,乃是合作的不二人选。
夏牧炎从座上起身,行到厅中来回踱步,终于狠狠咬牙说道:“罢了,既已生出了夺储的念头,眼下有此良机,若是错过了,只怕我要抱憾终生,郁郁而终。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哼,为了这至尊之位,兄弟杀得,祖宗疆土也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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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一乃长生大帝诞辰,每年这一日都是举国道教信徒们的盛典之日。长生大帝乃元始天尊九子,又名玉清真王,主凡人之寿数,世人称之为南极仙翁,乃是民间最受欢迎的福神。
道门是大华国教,依照惯制,朝廷是要派一位嫡皇子或嫡皇孙代天授礼的。过去十几年间,代天子行祭天之责的不是颐王,便是颌王,要么就是贽王,从未有过旁落。而此次,三位最受宠的皇子皆被委以重任,分赴各处办差去了,奉旨祭天的乃是皇九子:赟王夏牧炎。
夏牧炎虽不曾参与夺储之争,但朝堂上下皆自然而然地把他归入到“贽王派”,只因他与夏牧阳二人乃同胞兄弟。一派有两位亲王,这是“贽王派”略超其他二王,成为最强政派的一个紧要原由。虽说皇家素来寡情薄义,然,同胞兄弟之间的情谊毕竟仍是不同的。当年端王夺储,身为胞弟的华王夏虏华却并不曾替兄长出半点力,二人也因此并不甚和睦。可是,端王在自己被暗算成了残废,登位无望后,毅然而然不遗余力地支持夏虏华继位。究其原因,不过“血亲”二字而已。
与三位争储皇子的锋芒毕露相较,夏牧炎实在是个半点也不瞩目的人。
受封亲王这十二年来,夏牧炎从未主动向永华帝请领过任何一件差事。然永华帝交由他办的事,每件他都是办得妥妥帖帖。他也从未与三位兄长起过争执,也从不去当这三人的和事佬。这样的一个人,谁都喜欢不来,却也不易招致谁的憎恨,倒是像极了年轻时的夏虏华。
一个半月前的厥国武士突袭中,大华朝廷重宦死伤近半,夏牧炎被命暂领司空府,真正掌握了实权。
永华帝欲“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向江湖门派发出了征召令,待他处理此间一应事宜的重任,也由他承担了下来。
长生大帝寿辰祭天仪典在即,夏牧炎又得圣旨,将于长生大帝诞辰日,代天子往真武观行祭天之仪。
三件要事接踵而来,夏牧炎清楚,自己隐忍十二年,终于等来了一个绝好的机会。这是一个能助他实现他毕生夙愿的机会。
不只他自己是这么想的,朝廷里的百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又怎能有没动静?这些日子,拜会赟王府的官宦巨贾比之往常多了十倍不止。而这,也坚定了夏牧炎参与夺储的决心。
“王爷,盐帮的张遂光再过一刻钟便到了,你是不是要备着些?”赟王府大管事何复开快步行过来报道。这些日,亲眼看着赟王府的声势,竟在不到两个月内便攀升到几与三位夺储亲王平齐,何复开当真是做梦也没想到。而当此事已然发生,又不自觉间令他做起了梦来。
见他满脸的喜色走来,夏牧炎轻笑着问道:“复开,张遂光来找我,你怎如此开心?莫非是他使了银钱给你?”
何复开笑得更欢了,走近些答道:“有王爷给我的银钱,已是几辈子也使不完了,还要他人的银钱作甚?我这般笑,乃是替王爷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