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远尘却是大窘,忙道:“你们还是叫我小师叔罢,我比你们年幼,你们这样唤,我听得不惯。”众人听了皆是一乐,欣然应允。
“这招‘鹰击长空’本意是要刺敌人咽喉去的。所谓攻敌所必守,这招原也没错。只是敌既必守,我们出招敌人必有守招、避招,怕是难以一击而中。不如剑招刺出至一半,剑尖陡转往下六寸,攻敌胸肺。敌见你出招,料定你要刺他咽喉,自然脑袋后仰避退。倘使刺向咽喉的是虚招,剑刺一半忽而转向胸膛。这时,敌人避招已出,定然无法分顾胸膛,多半是要中招的。”
“啊,妙极啊!实在妙极!”
“是啊,我怎没想到!”
“这招‘长虹贯日’去势凶猛,发招蓄力稍有不济便刺得不准了。不如出招时由刺改为撩,刺式在于伤敌纵深,难在于刺出的精准拿捏;撩式出招更易,伤敌虽不那么深,创口却要大得多,一时虽不能致命,久战却必使敌人失血力竭。”
“不错!不错!这一招准度实在太难把握,往往剑式华丽却伤不得敌”
“小师叔,还有,还有呢!我这招‘离人断泪’,就是这样这样的那招,你瞧怎么改才好?”
梅远尘遇问必答,所答所解往往恰如其分,使人耳目一新、醍醐灌顶。或许,这便是“了一”剑法,剑意在前,剑招在后,以意使剑的精髓所在了。
梅远尘想,难怪师父不教我这套真武剑法,此剑法虽精妙,却落入窠臼,困囿自身于招式之中;往往又过于追求招式的繁复精妙,反而失了伤敌致胜的本意。“了一”剑法却大相迳庭,招式简洁,然每一招使出都志在伤敌。剑意果决,出招便能做到迅、捷、准,毫不拖沓耽误,令敌难以退避防守,实不负师父所言的“杀人至技”!
“欲害爹的歹人实多,不如我把这套‘了一’剑法授给府里的护卫罢!总得让他们少一些损伤才好。”梅远尘不禁想道。
破晓,鸡鸣,天高气清,让人心神宁静。
端木玉并不是个耽于享乐的人。这进院落年久失修,床、椅、桌、凳皆有旧损,端木玉置身其中却毫不介怀。
如同往常一般早起,读书、写字、练武、省思、筹谋。此刻他正在临时清理出的小书房执笔挥墨,所书的乃厥国大儒胥潜梦的《与君子交》:与君子交,信而不疑,不背不避;与君子交,敬而不倨,不使不驭
“咚!咚!咚!”叩门声响起。书房狭小,门早已破败难以阖上,端木敬叩门时,端木玉早已看到了他,却未抬头,轻快言道:“说罢!”
端木敬双手奉着一个小竹筒,恭敬道:“少主,刚接到都城六百里加急送来的信筒”。
端木玉抬起头看了看端木敬,笑道:“我正写着字,你念给我听罢。”
“是,少主!”端木敬躬身回答,再打开竹筒,取出一纸条,摊开念道,“大华召武林高手六月初六集于都城,欲于我亲贵大臣不利。”端木敬念完,神色大变,急道,“少主,这如何是好?”
“呵呵,你急甚么!欲杀人,自必做好被杀的打算,我们临行,不都写了诀别信么?”端木玉笑道,又由笑转冷,“我们如此,大华亦是如此,他们要来厥国作乱,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大能耐!是杀人还是被杀!”
“原来少主早有计定,端木敬多虑了!”端木敬恍然大悟道,“少主,那我们还要回鄞阳城么?”
“我们离开鄞阳城日久,自该回去了。”端木玉淡淡道,“但这次来安咸,梅思源没杀成,可不能便罢了。回鄞阳前,还需要另做一件事。”只见他从桌案上拿起一张纸,白纸上赫然写了三个苍劲大字:回马枪。
盐运政司府西厢房院落中,真武观九个止字辈的道士正在练剑,梅远尘则坐在一旁石凳上细细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