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皱着眉,没动。
贺寒川单手撑着床,坐了起来,“给我倒碗鸡汤。”
“……好的。”向晚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愤怒,低低应了一声,过去给他倒鸡汤。
她实在不明白,他昨天才把赤身的她丢在走廊上,今天怎么能在她面前跟没事人一样?
向晚心不在焉地端着鸡汤走到他跟前,弯腰把鸡汤双手递到他跟前。
贺寒川没接鸡汤,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脖子上通红一片的地方,眸子沉了沉。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她脖子上,声音微凉,“怎么弄得?”
脖子上的冰凉触感让向晚浑身一颤,她直起身,把衣领往上拉了拉,遮住了那片痕迹,没出声。
她不想跟他解释,也没必要跟他解释。
反正解释或者不解释,他对她的态度都一样。
“向晚,”贺寒川看着她无所谓的脸色,胸口处似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他解开一颗扣子,呼吸却并没有因此顺畅多少,“我在问你话。”
向晚睫毛颤了颤,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头,“会所有上级提问下属必须回答的规定吗?如果没有,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贺寒川鹰隼般的目光紧锁着她,声音重了些,“向、晚。”
他手指搭在床上,无意识地敲动着。
向晚又抬起头,这次没再低下去,“其实您声音不用这么大,我听力很好,可以听到。请问您叫我有什么事吗?”
她唇角微微勾了勾。
以往小心翼翼地曲意逢迎半点用处都没有,体内流窜的愤怒、压抑和恨意在看到他微沉的脸色时,竟有种奇妙的愉悦感。
大概,是快要被他逼疯了。
话音落,电梯叮的一声想起,她唇角挂着魅惑丛生的笑,进了电梯。
向晚看了眼手中的保温桶,嘴角抿得更紧了些,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电梯。
江家兄妹对她来说是避之不及的狗屎,而贺寒川则是几次差点咬死她的恶犬,她恨他,想要弄死他,却又在他锋利的爪牙下,为了避免被撕成碎片,被迫屈服。
医院人很多,有个缺了左臂装了假小腿满脸沟壑的老男人在看到向晚时,眸子亮了亮,然后拍了拍他身旁同样残疾的年轻男人,指了指向晚的方向。
又一双眸子亮了起来。
两人互相搀扶着,步履奇怪地走到向晚跟前,拦住了她。
向晚一抬头,便看到了两张陌生的面孔,一个年约六七十岁,满脸沟壑,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眼角有了细纹,皮肤也被晒得黝黑。
两人年龄不同,但都是残疾人,而且衣服虽整齐却早已洗得发白,脚上则穿着黑色的很少见的廉价布鞋。
这种打扮,很像是要跟人乞讨,或者说“小姑娘我就缺几块钱路费,你能不能借我一下”的骗子。
向晚又看了两人一眼,很确定不认识他们,“请问两位找我有事吗?”
噗通!
两人也不说话,对视一眼后,直接跪在地上了。动静太大,周围很多人看了过来,目光异样。
向晚皱了下眉,没扶他们,也没吭声,只是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们。
“恁别误会!”见此,中年男人冲她挥舞了两下手,用蹩脚的普通话说道:“俺们不是乞丐,也不是骗子,俺们就是恁帮助过的农名工,看到恁了,想跟恁说声谢谢!”
年长的男人则抹着眼泪,说着向晚听不懂的地方话。
“我没有帮助过农名工,你们认错人了。”向晚淡淡说了一声,拿着保温桶转身就走。
中年男人赶紧把老男人扶起来,然后一瘸一拐地跑向向晚,用最快的语速说道:“俺们真不是骗子,俺们就是刚好看到恁了,想跟恁说声谢谢!”
他在向晚怀疑的目光中,黝黑的脸上泛着红色,“俺们就是来这里当小工,就是恁们说得建筑工,楼塌了把俺们砸伤了,还死了好几个,然后捏老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