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就看看唐舍到底有什么能耐吧。詹天涯拿起呼叫器:“暮桥,追上出租车把手机找到拿回来就行了,你们撤回来吧。”
詹天涯说完穿上外套,打开抽屉看着里面那支手枪,迟疑了下,又把抽屉合上,这才离开。
此时此刻的唐舍坐着公交车走在路上,透过窗户看着过往的行人,心里却没想雷乙的事情,脑子中一片空白。
在离开古科学部分部上了出租车之后,唐舍就把手机直接留在了车上,在等红灯的时候,给了开车的司机一笔钱,谎称让他去鲁院门口等个人,如果等十分钟那人没出现,司机就可以走了。
他很清楚詹天涯给的手机里带追踪器,他也很清楚詹天涯一定会活捉雷乙。
虽然他也很想捉到雷乙,但眼下还不是时候,他需要重新与雷乙建立信任,然后得到雷乙的帮助,用自己的方式让雷乙放下心结,然后伏法。
而雷乙所说的那个“一切开始的地方”也不是鲁院,而是他们最早线下聚会的那家水吧。
唐舍可以感觉得到,雷乙陷入身份认知的混乱之中,他认为自己就是唐舍,所以,一切开始的地方,就是唐舍第一次见到邹婉萍的那家水吧。
唐舍到达那家水吧的门口,发现水吧早已变成了一家面馆,毕竟无论在乾世界还是坤世界,“水吧”这种名称早已没有人再使用。
唐舍刻意在面馆门口停留了大概五分钟之后,这才走进面馆之中,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又问了问老板这里有没有后门?
老板闻言很奇怪,反问:“你要干什么?”
唐舍赶紧道:“只是问问,没事,习惯了。”
点了两碗面条后,唐舍坐在那等着,等面条端上来,又过了几分钟后,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面馆的门口。
雷乙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穿着黑色的t恤走了进来,迟疑了下,最终走向唐舍,坐在了他的对面。
唐舍看着雷乙疲惫不堪,又满是担忧的脸,道:“我把sca的人甩开了,他们应该不知道我来这里了,放心。”
雷乙也不说话,拿起筷子就吃起面条来。
唐舍看着雷乙那副吃相道:“番茄煎蛋面,你最喜欢吃的,我点了两碗,以前我们俩最喜欢吃的就是牛王庙那家的番茄煎蛋面,每次你都吃两碗,而且会加煎蛋,我都还记得。”
雷乙也不吭声,只是不断地吃着,吃完一碗后,抬眼看着唐舍跟前的那一碗。
唐舍笑了笑,把自己那碗推到雷乙跟前:“吃吧,我说了,都是给你点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想吃第二碗的时候还要抬头看看我。”
那是雷乙的习惯,也是他的羞涩,雷乙的零花钱并不多,家里管得很严,所以每次出来吃饭,基本上都是唐舍掏钱。
终于,雷乙狼吞虎咽吃完了第二碗,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巴,坐在那,一言不发地看着唐舍。
唐舍道:“对了,还少一瓶可乐。”
唐舍说完转身问路过的服务员:“有可乐吗?最好是玻璃瓶的那种。”
服务员指着旁边的冰柜:“自己拿。”
唐舍起身从冰柜里拿了一瓶可乐,用起子打开盖子后,插了吸管递给雷乙。
唐舍道:“喝吧,你的习惯,每次吃完,才喝可乐,刚才我忘了。”
雷乙喝了一口可乐,终于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其实你没忘,你故意的。”
詹天涯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后,让唐舍接上公共网络,毕竟古科学部的内部网络直接使用过于危险。
唐舍打开电脑后,第一时间登录了无垠论坛,这个世界自己在无垠论坛的用户名和密码与乾世界的完全一样,所以他毫不费力登录。
唐舍登录后,在联系人名单中找到雷乙的名字:“我可以登录,那么雷乙也可以登录,对我们来说,无垠论坛是一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也是一个虚拟的避风港,雷乙处于矛盾和难以取舍中,所以,就算他不会保持登录,也会不时上来看看。”
詹天涯在旁边问:“你的方法就是在这里面留言给他?”
唐舍道:“这是现在唯一可以和他联络的办法,不管怎样,我都相信他,会念在我和他的友谊上,提供给我想要的帮助。”
詹天涯问:“为什么这么肯定?他可是个连环杀人犯?”
唐舍却扭头看向詹天涯:“其实你知道为什么。”
詹天涯沉默了半天道:“雷乙的潜在人格中有一个是你,某些时候他把自己当做你,觉得可以感同身受,你想唤醒他潜在的这个人格。”
唐舍却摇头道:“不,我想唤醒的是那个真正的雷乙,我想,事已至此,第三个清醒人格中的老师,已经慢慢远离他了,他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虽然他活在这边,但心里肯定充满了负罪感。”
詹天涯低头看着唐舍:“现在,你是把自己当做了雷乙吗?”
唐舍淡淡道:“怎么?你觉得我很危险?”
詹天涯道:“不,你很自律,能够自我控制的人就不会危险,每个人都有邪念,我曾经也有,一念之差,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唐舍道:“做坏人其实简单,一个动作就可以让你坠入地狱,但要做好人,有些时候的确很难。”
詹天涯却不同意:“我认识刑术的时候,刑术总爱把一句话挂在嘴边——并不是做好事才是好人,一个人只要不做坏事,他就是好人了。”
唐舍听完后道:“赞同。”
詹天涯笑了笑道:“共勉。”
唐舍发出消息后,一直盯着电脑屏幕。
詹天涯走出外面抽烟,贺晨雪上前问:“你很肯定雷乙不会回复,对吗?”
詹天涯道:“我叫人一直盯着网络呢,特别是无垠论坛,雷乙也不傻,你觉得他会再上论坛,让我们发现吗?”
贺晨雪问:“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唐舍?”
詹天涯笑道:“你都能想到,唐舍会想不到,他只是在赌。”
贺晨雪却摇头道:“他不是在赌,他是在相信雷乙还存有最后的良知。”
詹天涯叹气道:“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待这个世界,是怎么看待那些罪犯的,我亲眼见过真心忏悔的人,但我也见过那些完全迷失心智的人,你知道最可怕的罪犯是哪种吗?”
贺晨雪问:“哪种?”
詹天涯道:“就是报复性罪犯。”
贺晨雪问:“什么意思?”
詹天涯道:“报复性罪犯,分两种,一类是报复完毕之后,才发现其实报复的快感也就持续那么一会儿,然后依然失落,因为报复无法改变什么,第二类就是,他为了延续自己的那种快感,开始不断的报复,设定各种目标,也许他看到街上有人随地吐痰,他都认为该死。”
贺晨雪看向办公室内:“你觉得雷乙会变成那种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