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们而言,就算最后的结果又是官官相护,那丢些菜叶子臭鸡蛋,也能发发心中的郁气。
两边跟随的官兵此时苦不堪言,既要防着有人趁机暗杀几人,又要躲闪着那些劈头盖脸飞来的污秽之物。
原本王爷定的是要提前将人提到衙门待审,可哪成想这次犯人太多,衙门暂押待审的房间根本不够用。加上许大人提议,说当众提审,也能震慑一些魑魅魍魉心思浮动之人,同时也能让坊间欲要参加科考进入仕途的学子对清廉正义心生敬畏之心。所以,这才有了今日这么一出事儿。
等一行人勉强行至衙门的时候,就见除了被押在囚车中避无可避的几人外,两侧官差也都受到波及身上酸臭难闻。
其实开堂也没有什么可审问的了,早在前两日,知道刘让莫跟宋德容之死后,他们的心思就乱了。莫说那些商户,就是宋元清等人,也都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
从假冒官员开始,到在任期间敛财又或者欺男霸女,不敢有丝毫隐瞒。
当然,假冒之事,在张榜告示中不曾表露,只是余下的罪行也足够那些人死上几回的了。
有靖安王亲自落案,又有连夜带了圣谕而来的刑部大人宣读严惩不贷斩立决的圣旨。此时,谁又敢说不服?
“正九品照磨宋元清、司狱司司狱赵伟品、狱讼等事务的通判知事赵焕然贪赃枉法,罔顾人命,判斩立决。家中亲眷,三代为奴,不可赎身。另外,有私开铜矿、私造兵器者,反有获利者,皆以谋逆之罪论处,三族内皆判斩刑。另深究六族,男丁充军,女眷贬入贱籍流放三千里。”
有了签字画押的供词,又有板上钉钉的证据,且还有袁大人等京城而来的钦差亲自查封经营了多年的冶炼兵器,私自铸银的场所。所以,判处谋逆之罪,倒也不让人意外。
刑部而来的大人照本宣科的念过圣旨之后,就见萧清朗已然拍向了惊堂木,将人犯一一处置。
随着假刘让莫等人伏法,锦州城的事情也算暂时告一段落了。
而随着许勤和再度掌控全局,袁大人跟唐如才二人也将混沌多日的锦州城官差梳理清明。同时,由黄将军带领而来的守备军,也将缴获的兵器私银等物,尽数押往京城。
“今日还整理卷宗?”许楚帮着萧清朗将封好的卷宗放置到一旁,然后提笔将俩人从各种口供中寻到的不寻常之处记录下来,旋即挑头看向萧清朗问道。
萧清朗揉了揉抽痛的额头,深呼一口气说道:“余下的都是些小鱼小虾,交由许勤和等人就行了。”
整理卷宗,尤其是要从中找到突破口跟关于幕后之人的事情,本就是繁琐且极其消耗精力的事情。
就算是这样,眼下案桌上半人多高的信函证据跟各种文书,都是袁大人跟许勤和二人甄别之后挑选出来的。由此可见,在过去的十几年甚至二十年内,那些人私下的行为是何等令人惊心。
第二日一早,萧清朗就带了修养了一夜的许楚前往了张牢头家中。
此时,他的尸首还未被挪动,且四周环境保护完好。
这屋子是一间青砖大瓦房,算不上破败,却也算不上好。只能说,在寻常百姓眼中,算得上宽敞的房子了。
屋里陈设一目了然,或许是因为没有女主人,所以有些脏乱。靠窗的炕上,凌乱的堆积着许多脏衣服,对着门的角落则是半空的水缸跟缺了口的水瓢。
许楚四下打量一番,确定地上不曾有外人的脚印,也没有什么不寻常的痕迹后。她才走到死者身旁,蹲下身来查看。
屋里只有一根柱子,上面有一团血迹,其一旁张牢头的尸体则横斜而倒。
“验,死者,男,身长五尺六寸,体态偏胖。角膜浑浊,浑身肌肉僵直,关节难以弯曲。”她简单将死者的衣物褪去,接着看着坠积在他尸体下部的尸斑说道,“按压尸斑只有稍许褪色,且尸斑没有移位现象。另外,尸体已经出现腐败性腹部膨胀现象,所以可推断死亡时间约为四个时辰之前。”
她一边说,就去了验尸刀将死者头骨伤口处的毛发剔除干净。却见其伤口,皮肉紧缩,有血荫四畔,确认为生前所留无疑。
“头上伤口没有异物刺入,是明显撞伤,头盖骨未有严重损伤。死因疑似为头部剧烈撞击柱子,造成脑出血或是脑损伤导致脑部缺氧而亡。具体死因,需要解剖才能确定。”
“身上没有明显伤痕,衣物整齐,没有挣扎痕迹。房间内没有外人的痕迹,加上有侍卫在四周把守,确认房间中只有他一人。基本可以推断,此人是自杀而亡。”
萧清朗见她将死者的头颅放下,才按着她的话把手里的验尸单填写完整。
“可能确定为自尽?”
许楚点点头,“现场痕迹,以及死者的尸体情况都能证明他就是自杀的,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
知道张牢头是自尽而亡,对于萧清朗来说就已经足够了。按着他之前的追查,张牢头这些年出手颇为阔绰。可实际上,他却并非是什么张老板家的远方亲戚,而是曾给过张老板在青楼中一位红颜知己好处的掮客。
好端端的掮客,怎会忽然屈尊到青楼攀关系,最后还蜗居在此地成了一介不入流的牢头。此事必有内情,只可惜现在人死如灯灭,将萧清朗刚刚想顺的藤再度拽断了。
春日微风和煦,日光暖暖的照射着大地。素来人声鼎沸的锦州城街道上,今日却万人空巷,失了许多热闹。
莫说寻常百姓了,此时便是向来眼高于顶的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也只能让人驱了马车避在道路两侧。
“哎,大姐,听说靖安王面容俊朗,且位高权重极受皇上的看重。上次你去刘府,可曾见过了?是否真的如传言中那般矜贵?”马车中,一个身着粉色罗裙的娇俏女子,满目含情的掀开惟裳往外瞧出。可看了半天,见到的都是两边拦路的官兵,并不见有高头大马气宇轩昂之人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