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风饮下一杯酒，说：“我被扔在连云巅八年，除了你和敬王，偶尔还有陛下，给我写过书信，陆家就每一个人理过我。你那个弟弟，也就是我的师兄，逢年过节可以被放回家，因为你们家会派来车马。陆家从来没有。我以为回来会给我解释，然后没有解释。”

宋锦说：“他们也有苦衷。”

陆知风看着宋锦的眼睛，说：“你知道他们的苦衷，但因为是秘密，你不能告诉我，对不对？”

宋锦不置可否。

陆知风像失望了似得不再看他，说：“萧泽哥哥也是这样，没有任何解释就娶了别家的姑娘。宋锦，霍怜儿她……是不是特别好？”

宋锦表情严肃了几分，说：“知风，你该放下了。再不放下，这可能会成为你最为后悔的事。”

陆知风不信，道：“本姑娘一生无怨无悔。”

宋锦看她这幅痴心不改的样子，也不再劝下去。

“你一直都不待见敬王爷，从小就是。”

在离开扶春楼，往家走的路上，夜风习习总算吹去了一些暑气。陆知风和宋锦并排走着，陆知风手中拿着一个从扶春楼带出来的苹果，一边抛一边说：“爷爷年纪大了，我想陪在他身边，如果能在京城觅个差事就好了。”

宋锦看陆知风不像在开玩笑，说：“你和你的叔叔姑姑们不一样啊，我还以为陆家人都不愿禁锢在京城之中。”

苹果抛高，挡住了陆知风眼前的月亮，她说：“我不像我的叔叔姑姑们胸怀大志，只想快活点过一生。而且，爷爷总要有人照顾，陆家总要有人背负，你说不是？”

陆知风出了宫门，看天色还早，就去了宋府。宋锦上朝还没回府，陆知风就在外面和他的两个宝贝儿子宋潭、宋遥玩。陆知风不喜欢小孩，但喜欢长得好看又聪明的小孩，琦玉是这样，这两兄弟也是如此。

陆知风跟他们扯起当年她和宋锦的事，宋潭睁着大眼睛，疑惑的问：“这样的玩笑很严重，您和爹怎么关系还是这样好？”

陆知风笑着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难得知己吧。别看你们爹现在一本正经的，当年和我半斤八两。”

宋锦少时贵为丞相之子，可在京城也没什么名气。陆知风小时候被二叔叔陆祜安排去看店，宋锦偷偷摸摸去街头巷尾卖散货，跟着卖货郎学本事。当然，小小年纪出来混没那么容易，受了气甚至挨了打也得忍着。陆知风大概是少数几个知道他这段经历的人，因为有一回宋锦被追到陆知风家的门市里了。

陆知风从后院提出来一壶滚烫的热水把他们给浇跑了，小姑娘声音又尖又细满大街都听着：

“臭流氓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熊样，长成你们这幅模样的人还敢踏进本姑娘的店里，死远点！照见太阳光太阳都嫌恶心！”

宋锦清楚的知道陆知风是护他，还要装作不知好歹的样子去气陆知风：“这我可算知道你喜欢二殿下什么了，皮囊呗！”

然后他也被陆知风给轰出去了。此后没事宋锦也会来店里坐坐，两个人成了相爱相杀的友人。打的比谁都厉害话比谁都损，看起来相见两相厌，可实际上亲近得他俩都不清楚。

陆知风问过宋锦，他浪荡爱自由，日后如何随父跻身官场。宋锦显得也大度，说：“总要有人背负，不是我弟弟就该是我这个做大哥的。兄弟俩有个人活的纯粹就够了，你说不是？”

这才有了在连云巅上，无忧无虑，一心习武的宋启明。大概宋启明也明白他大哥的心思。

就在陆知风追忆往事的时候，大忙人回来了，陆知风找他要了身合适的男装就拉扯着他就出去吃酒了，依旧扶春楼。

扶春楼集结了京城全部的繁华奢靡，管弦悠悠舞姿曼妙，陆知风和宋锦去了二楼的老座位，低头一看《无忧》又要上演。上次来的时候，也是《无忧》。

“怎么总是这台戏？”陆知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