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通用的台阁体字迹工整地像印刷刊物,甚至让人看上去很难相信是人为手写而成。
信上的口吻依然很亲近,虽有几年没见,但断断续续的书信来往本土与新大陆之间从没断过,皇帝在书里依然像个小孩儿,表面上大多篇幅都像孤芳自赏的统治者无病呻吟的抱怨。
但陈沐知道,这种言语很可能是来源于皇帝某些为政举措不能得到朝臣认同的积怨颇深。
东养大臣还好好领教了一番万历爷的惯用句式:虽然帝国已如何如何,但是朕依然寂寞。
当一连串这样的句式形成排比,给陈沐带来的尴尬感冲击更加强烈。
皇帝在一开始就抱怨了他寂寞的来源,来源于权力,尽管在万历八年中秋节开始写这份书信时他的权力已与四年前有了很大改观,朝野对皇帝直接统帅一支军队习以为常,并加强了帝国体系权力划分中原有的教育方面的掌握,以及紧紧攥住了新兴手工业、工业的权柄。
但游离于官僚系统之外的皇帝并不能像帝国首辅张阁老那样治理帝国游刃有余。
在陈沐的理解中,这也是皇帝要求这封信加急且派锦衣卫传送到常胜、等待在常胜,且回信还要由锦衣卫亲自传送的原因——他们的通信不能让别人看到。
这基本就是皇帝的夺权攻略手册了,主要目的是向其革命导师陈沐关于夺权进度的报告,并在书中逐条询问自己遇上的难题。
军事上,万历希望在北征结束后,将一批内地军户迁至乌梁海的朵颜三卫故地,并在同年由其亲自操练的四勇营军官分派地方招募军士进行操练,新旗军的兵器甲胄由北洋、宣府、南洋三大军器重镇供应,在无战事的情况下能用六成产能一年武装四个卫轻型装备。
借此逐步将国内卫军发往东洋北亚、南洋新明、西洋印度。
所谓轻型装备,即除火炮外的所有军服、甲胄、冷兵与火器。
皇帝的问题是,既不能接受旧有旗军的低下战斗力,也不能接受北洋旗军的高昂军费,问陈沐该怎么办。
教育上,皇帝通过各省学政大宗师统筹各地学校,将所有县治所旧有的阴阳学、医学、官学统一管理,将地方官学、民间社学该修缮着户部拨款修缮,并想专门开设电报房与线路连接天下学校,将教化百姓当作皇帝的固有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