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都有点短。
龙造寺家足轻使用最多的兵器就是枪,这些长枪的长度普遍在一间至两间半不等,两间一丈,最长在四米五,这已经是很可怕的长度了,足轻举在手上从枪穗到大腿都在颤抖。
而他们面对的,是戚氏精心为他们挑选的铁头大狼筅,杆长五米,狼筅头依照使用者气力挑选一到二尺,故长五米二至五米六不等。
这帮鸳鸯阵里挑选的力士躲在长牌后从缝隙把大狼筅戳出去,左右挥舞上下翻动,上面嘭嘭嘭的声音是足轻因惧怕狼筅刃刺争相躲避而摔倒的声音。
这玩意也很沉,明制七斤半,合将近十斤,重心也不稳。这就造成初次短兵相接是两拨颤抖者之间的战斗,能精准地把敌人戳翻对双方来说都不可能,看的就是谁更长。
百武贤兼是想再创勇武威名,持太刀冲进去的,他很清楚不冲出一个缺口,他的部下根本不能杀入敌阵。
凭借灵活身法躲过胡乱扫荡的狼筅,接着颇显狼狈地闪避来自长牌后两杆长枪的戳刺,百武贤兼大喝一声举刀迸跃出去,逼入长牌大盾近前,凶狠地撞击在大盾上,直将其后盾手装得踉跄倒退半步。
还来不及冲入一闪而逝的缺口,就见刀光闪烁间长牌两侧缺口两个提藤牌的刀手翻滚而出,抬刀劈头裹脑地斩下。
寒毛根根竖起惊骇之下哪里还顾得上冲杀,接连闪避堪堪躲过刀劈,不料被两杆长枪先后扫过脚踝与头顶,直将人扫倒下去,凭借精悍武技向后滚出,却刚好滚到狼筅上。
一阵挂刺铠甲的声音里,百武贤兼狼嚎着打滚窜回阵中,捡回一条性命。
高价购来明国彩缎缝制的内衫被挂出道道伤痕,露出内里血肉;视若性命的大铠武具因缝接甲片的绳子被割断甲片散了一地,兜还戴在头上就是被敲得有点晕,穿马上沓草毛皮鞋子的脚踝也被抽得生疼。
他清楚地看见,原本该在他头盔上金光闪闪的兜前立此时正挂在那杆给他带来巨大痛楚的狼筅上,随大盾后看不见人影的力士手臂起伏有规则地颤动,颤动。
“全旗退缩,小旗斩首;小旗战死,全旗斩首——合阵!”
草野城外厮杀战场,龙造寺氏倭兵士气高昂不惧死伤给各部百户留下深刻印象,在即将短兵相接前像过去他们的操练那样,高呼着有戚氏血统的军令,喝令旗军。
三排鸟铳轮射转眼放完,转眼打出丰硕战果,但显然还没有让敌军崩溃,毕竟一次轮射仅有不到一百六十杆铳打响。
不到,是因为有人没有按时放铳,既是他们操练整整一年,也依然是新兵,对新兵而言这在所难免。
耳朵被长官割掉,也在所难免。
分开的松散阵形随一道道军令蹴而合并,一排大盾手架着长矛,中间分出狼筅挥舞的位置,在狼筅手旁边则是手持腰刀伏低重心的藤牌手,他们是短兵相接后护卫己方的主力。
旗军之后的陈八智手按火炮皱起眉头,他的旗军六部百户仓促下难免紧张,四部百户合兵,一部受火炮惊扰行军缓慢的百户稍稍落后,另外一部被火炮杀伤十数人的百户军阵则来不及汇合就被倭人列阵在五六十步外一阵箭雨命中。
和弓射出箭矢力大,虽不远但威力不弱,尤其上百张弓齐射极具震慑,落入步阵便引处处惊惧叫喊,把陈八智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原本就士气低落的百户队被箭雨直袭,虽然先头大盾挡住不少箭矢,但仍有箭矢抛射在阵势当中,有人倒地在他意料之中,可他的阵势边沿居然有俩人崩溃了,撒了兵器尖叫着向后跑。
甚至还有个人身上还插着箭,显然是阴差阳错下有箭穿透胸甲,可他们跑什么?
透了胸甲,里面还有锁甲,即使侥幸箭头射进锁甲环里,尚不足一个指甲盖深,不跑是绝对死不了的,可跑了,即使没被敌军接下来射死,也要被己方督战射杀。
因为吕宋旗军胸甲都是单面的,只护前胸,不护后背,单单锁甲既不能防备弓箭也不能防备鸟铳。
没跑出几步,一个被百户以手铳射杀,另一个被督战兵以弓射翻,百户甚至来不及装药便高呼着旗军防备冲击。
提着倭刀与长枪的敌军足轻已在数十步外列出阵势,随秃头队长鸟音怪叫着踏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