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两只迈着八字步的大鹅昂首阔步挺进市政广场,肤色各异的商贾帮工各个深吸一口冷气,紧跟着他们看见稳坐市政厅的濠镜头人黄程带着一干随从快步窜过广场,在两头大鹅中间躬身拜倒,奉上一册书录高声唱道:“小人濠镜头目黄程,拜见南洋大臣!”
远处有新至濠镜的夷商小声交头接耳,问这个让白指挥使及南洋卫一干达官贵人簇拥、让头目黄程下拜的年轻人是谁,接着他们就露出不难猜想的惊讶神色。
“消息挺灵通,旦儿说过你很出色,所以他把管理濠镜的重任交给你。”陈沐说着,接过书册一目十行地看了两眼,这东西白元洁早就给他看过,陈沐点头道:“现在看来你管的还挺不错,好了,陈某过来不是看你账目的,派人去召集……哟,自己来了?”
陈沐是想召集主教卡内罗、兵头佩雷斯等濠镜引商,没想到他话还没说完呢,这些人已经过来了,为首的主教卡内罗当先行礼,急切道:“陈将军,你终于来了,恳请你必须约束安德烈亚狄迪思,他不虔诚的举动影响了我们许多教徒,人们虔诚的心受他影响都引向堕落!”
等等!
陈沐想来和葡萄牙人谈的不是什么安德烈亚狄迪思,他想看看葡萄牙人在明朝与西班牙的战争中会站在那里,尤其是濠镜的葡萄牙人,何况……陈沐皱眉道:“主教我还没有夸你,你的汉语进步很快。但那个安德烈亚什么的,那是谁?”
陈沐并不讨厌这个当年在这块土地上为了信徒要和自己单挑的主教。
老主教眼镜后面的目光为之一顿,狐疑地看看白元洁再看看陈沐,道:“这是你们的国家,我要用你们的语言,安德烈亚是你的儿子啊!”
陈沐脸上表情更诡异了,他什么时候有个洋儿子?
黄程连忙说道:“是李爷,为去吕宋取番薯,通过神父才得以入港,所以受洗,那个是他的教名,教徒都称他那个。”
是因为给自己取番薯,陈沐点点头,磨痧着下颌短须问道:“他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了?”
“他在每次出海前都会到教堂向天主祈求保佑,这很好,我们出海都这样,但他非说一个神灵不足以保护他。他去屯门拜将军的庙、在濠镜拜天妃庙,去广州府六榕寺拜佛祖、再去是越秀山拜长发修行之人的北庙。说他有五方神灵保佑,出海万事大吉!”
“将军,这是亵渎!”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陈沐要做的事情太多,一时间毫无头绪,他决定先从去濠镜开始。
他要视察一下白元洁的工作。
很长时间没有登岛,恐怕信箱里的投诉早已堆积如山。还别说,在他离开广东这两年,人们并没有忘了他,隆俊雄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去屯门的陈公祠烧烧香,给他家主公在冥冥之中补点香火。
给牵两头健鹅遛弯的陈沐带回屯门小生祠被出身当地的海商翻新加盖了,过去各个村前巷口的小矮庙儿都不见,屯门有六个村子拜一个大祠堂,祠堂的陈沐刷了黄漆,比他真人还大,长得跟南洋港陈氏大宅前厅当中挂的失真画像一个样,就是改了名儿。
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
“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是福建有个姓余的,他过来打听民间传说,好像说是要写本小说。”隆俊雄抱着头盔挠脑袋,“叫什么东州什么列国的,他总给乡民讲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后来就成这样了。”
东周列国志?
陈沐觉得这个名字很熟,仔细想想,瞪大了眼睛。
封神演义!
尽管元代已经有关于
“回头让邵兴回趟福建老家,找找这个姓余的,他要编撰小说,陈某可以资助他一些,如果愿意的话,来我幕下写书也可以。”陈爷牵着鹅跳下船,看着不远处关闸与久违的濠镜炮台,道:“写小说的目光要长远,让他跟陈某一道去吕宋收集素材,以后咱的舰队走到哪,小说就影响到那。”
随行的邵廷达、石岐等老下属听着莞尔,不过他们对将军一贯胡闹的性子也习惯了,并未多说。白元洁与邓子龙更是没什么好说的,他们知道陈沐心既野且大。
唯独出声的是处处新奇的赵士桢,他不认为陈沐是单单因为别人写个小说,通过鬼神之说给他在屯门建立更高威信,就要收做幕僚。